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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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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樵尴尬一笑,他当然知道喻余青为什么瞧贝衍舟不顺眼,还不是因为他要替贝衍舟疗伤,又答应梅九他们上鬼蟾山救人,按喻余青的想法,他们泥菩萨过江正是自身难保,更何况那凤字吸收了贝衍舟身上的蛊毒毒性,似乎盘桓在他掌心不走;他自己没有武功,更不会祛毒使蛊的法门,他越是救人,这毒性岂不是越深入自身?如今虽然王樵说是没事,可待他人救得多了,这毒性难道不会反噬?

但喻余青知道但凡三少爷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从来拿定主意便说一不二;他阻不住王樵,更兼昨夜二人旖旎情景,今日里见面便尤为尴尬,他把面具给了王樵,更无意以如今的脸孔于众人相见,因此今天数人买置打点上路,他居然自早至晚从未露面。王樵心知他必然就在左近,却迟迟见面不得,虽无紧要,却也如思渴水,因此露出一番傻里傻气的傻相出来。

如此一路行来,沿途居然没遇到阻拦。只是过得数日,贝衍舟身上的毒蛊又将发作。王樵单凭自己是没法运气行功的,但心想若要喻余青相助,他定然又会生气迁怒,还不如不叫他知晓,于是便拜托梅九援手。梅九刚才答应,便听车外格地一声,那蒙面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外面,冷冷说道:“送佛送到西,还是我来吧!”

王樵这一下喜上眉梢,跳起来三两步便蹦下车去,叫道:“你来啦!”文方寄原本有些气恼那蒙面人仗着自己内功深厚便如此拿腔作调,推三阻四,不是英雄气色,又觉得他行事外貌必然是修炼极其阴毒的邪教功法导致,心里就很有些不以为然;此时见王樵欢喜无限,和他亲亲热热,远胜旁人,免不得大皱其眉。贝衍舟却不以为意,一把扯住文方寄,将那副面具递给他示意道:“那日文小哥为了护我,失手之下,不慎把先生的面具割破。我受樵老弟吩咐,重新替先生打了一副薄金面具,聊作诊资。”文方寄无奈,只得拿了面具下车,恭恭敬敬递过去道:“多谢先生不计前嫌,施以援手!”

喻余青此时以黑纱覆面,他本不欲领情,更兼为人喜玉不喜金,原本是最厌恶如此招摇的色泽品相,但看到王樵一脸恳请渴望的模样,不忍心拂了他的好心情,便接了过来戴上。刚一上脸,心里也不得不暗暗佩服贝衍舟察人观色的本领当真一流,这面具尺寸高低分毫不爽,口唇鼻处更设计得便宜呼吸,因为高手过招之间,脸上敷物本就是大忌,若是呼吸有窒,真气流转便容易接续不上。面具下半截居然还可以拆卸下来,想来是方便他饮水进食。此时车行之中,颠簸晃动,极难手稳;更无法铸模,全凭印象打磨而成,但这面具不仅薄细均匀,并且极为坚韧,当真可谓是神乎其技。

他们于是重返车内,照旧施为,又替贝衍舟拔除了一次胸口的蛊毒,王樵抬手看时,见那凤字的黑色似乎隐隐加深了一层,但他自觉并没有任何不妥症状。喻余青知道说不动他,也不再劝,叹了一声,转头便走。王樵伸手每捉住,急忙喊他,有旁人在也顾不得了,追下车去,人早不见了踪影。他只能怔怔地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再进来。

文方寄心中大奇,忍不住道:“怎么他喊这个前辈怪人喊得如此亲昵,两人神色之间又古古怪怪,痴痴傻傻,都好像得了蠢病一般?”

贝衍舟摇头道:“你才得了蠢病!”见王樵重新钻进车厢,便道,“樵老弟,我感你恩情,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樵问道:“什么?你尽管说便是了。”

贝衍舟便道:“我蒙二位尽力相救,却也不愿意救了我一个,却反而累了你们。你手掌之中,黑气比上一次更盛了吧?”

王樵也不否认,点点头摊开手掌,那黑气隐隐,在那凤字之上盘桓:“但是我不痛不痒,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再说这凤文应该就是这蛊毒的克星,否则那什么嫁蛊神通老前辈,还有我家祖上王潜山,不早该被这蛊毒毒死了吗?”

贝衍舟道:“这也有理。不过,应该是另有一套消解的法门,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但刚才那位先生始终用面具遮脸,想必身具奇貌,双手又是那副模样,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王樵一愣,文方寄却抢着答道:“难道不是因为修炼邪术,走火入魔?那又有什么稀奇了?”

贝衍舟道:“我也只是一猜,但我猜他和我一样,也是身中蛊毒,而且中的蛊怕是比我的厉害得多了。”

王樵猛然怔住,他一直以为那是在楼中受了什么难以调治的重伤,或者行功运气走岔了道,他对武功一窍不通,哪里知道那之后会是什么情状,再者见他内力深厚,呼吸平稳,武功反倒似乎更上层楼,言笑间也没有任何蹊跷,只当并不碍事。反而因为明白喻余青心高气傲,提起这节怕他伤心,总是故意绕过话头,不去问他。

文方寄道:“那可奇了,梅九他们见到樵大哥能治这蛊毒毛病,当时就跪下来磕头了;如果他也是这病,为什么不求大哥给他一起治疗?”王樵也喃喃道:“是啊,他为什么不对我说?”他陡然想明白了,“是了!因为我这本领只是拔除,不是根治。他担心这些最后越积越深,到头来都会转嫁到我身上……因此始终不说。”心下又是感动,又是酸楚,道:“多谢提醒!那我和他说去,若是真的,非要他乖乖治病不可。”

贝衍舟急忙拦住:“你问他定然不会说实话。但就我所知,行功走火,短期内断然不会形貌大变。他双手看起来极像是枯木与血肉长在一处,我因为自己身中蛊毒,也曾遍访江湖,探听王潜山及他使用的蛊法的消息,也曾听有人提起过百年之前嫁蛊神通的名号。据传他有一样本领,就是能让植物与动物融合成蛊,就如同冬虫夏草,不过是人工刻意为之。……他就是有这般能把全不相干的东西嫁接作蛊的本事,所以才被人称为嫁蛊神通。”

这么一提,王樵也想起在那十二楼顶上,蠕蠕而动的那说不清楚是植物还是动物的奇怪“污泥”,若说是动物,它进退之间,仿佛藤蔓一般,若说是植物,它又十分有灵性,十足十地像是活物。腐烂之后,化液流脓,仿佛动物尸体;但沃烂坑气,又极似植物特性。想必也是嫁蛊之一。

这么一想通,便觉得喻余青身上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与嫁蛊有关,免不得更加忧心如焚,却也知道,若是自己就这么说出来,凭他那性子,决计不肯如贝衍舟这般被他化解拔除。关键之处,还是在于这凤文到底是怎么用的,这黑气难道就盘桓在此,散不出去?那有朝一日他解救的人多了,自己岂不是黑得像炭?他这般一想,忍不住噗地一声,反而笑出来。

贝、文二人都没想到他前一分还抓耳挠腮,后一刻已经一笑置之了,一起向他看来。王樵见他们满眼疑惑,连忙道:“我只是想通了,这东西必然有化解之法,不然什么嫁蛊神通,潜山散人,都得变成一团黑雾。既然有,那就不用担心。我们现在着急也分辨不出子丑寅卯,还不如先躺下睡觉,养好精神再说。”说罢当先一躺,居然真平平稳稳迅速陷入梦乡,仿佛比先前睡得还更好些。剩下两人面面相觑,不禁哂然,文方寄道:“我先前不肯相信他当真继承凤文,那么多人都参不出凤文的奥秘,凭什么他这个半点武功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能够?可现在我倒有几分相信了。那凤文既然是‘无字天书’,说不定就不是让人醒着参读的。”

贝衍舟微微一笑,道:“好多本领慧觉,本来就是梦里得来。说不定他一觉睡醒,就想通其中的关窍了。”

文方寄见他一笑,似乎对自己不再作色,心下欢喜,正要凑近喁喁说话,突然听一个声音霹雳般在耳畔炸响:“弇洲先生这几句话说得好极!不若停车一叙如何?”话音隆隆在耳震得人头昏脑涨,驾车的几人才一声惊呼,道:“有追兵!”兵刃交加的声响陡起。文方寄连忙将他一按,道:“趴下!”趁手取了那柄削铁如泥的蝉冰剑,揭开车幕,正见几名黑衣人施展轻功,居然奔在马车旁边,一脚将赶车的严老四踹下。他情急之下,猛地拔剑挥出,对方身在半空,武功却是极高,只轻轻一让便避开他的剑锋,但这一下全力施为,这剑又极佳,真气贯注之下,陡然吐出剑芒数寸,刺中那受惊后飞奔的马臀。那马吃痛长嘶,跑得更加厉害了,车上又没了车夫,左摇右晃,居然也因祸得福,把两侧刚踏上车板的黑衣人震跌了下去。

文方寄想要去够马缰,却也够他不着。回头一看,梅九在其后的一辆马车上和同样打扮的黑衣人战成一团。贝衍舟在车内叫道:“樵老弟!王樵!快醒醒!”却居然一时推不醒他。又有两名黑衣人追上车来,攀在车顶,哗地一下,利刃戳破车盖,伸手下来捞人。

贝衍舟张嘴一吐,一枚金钉朝其中一人扑面而去。他此时身上再无更多机关,只能靠这保命的家伙救人。但那黑衣人武功甚高,手里薄刀一抖,居然正正将那金钉切做两半,笑道:“弇洲先生,还是劝你少做抵抗,跟我们走一遭……”

他话音未落,蓦地眼前一花,一个戴金面具的身影闪到跟前,运指如风,居然挟住了两柄单刀,运劲一震,两刀齐断,持刀者重哼一声,被内功反激震开。喻余青俯身抱住王樵,见唤不醒,对文方寄道:“砍断车辕,我们上马!”

第五十八章梦好恰如真

王樵这一觉睡得扎实,迷迷蒙蒙,似乎听得有人喊他推他,老大不情愿地翻了个身,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睁了眼,面前出现一道长而深的甬道。他想起当初在十二楼顶,触及金身之时仿佛也曾在梦中见过那传闻中的嫁蛊神通沈忘荃,只记得他身遭四下太清环绕,梦里的模样看上去却十分年轻,俊雅茱秀,与那委顿成一团的干瘪金身断然不同。他此时沿着甬道下行,觉得那其中曲曲折折,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也寻不见当初所见的那颠倒天地的太清幻境,于其中旋转的朦胧人影。急切之间,环视四周,逼仄的空间仿佛大山朝他压来,便仿佛要将他挤在一处。有人似乎隔着遥远的石墙喊他的名字,拍打的隆隆声震得脑仁隐隐作痛。他一时听出是喻余青的声音,忍不住应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但那甬道又歪又拧,刚走了两步,却全然不知哪里是自己来时的方向,哪里是自己欲去的路途了。

他心下一凛,登时想起自己当初和金身初见之时,天地倒转、太清鸿蒙,似远及近。对自己道:“是了。路本没有前后,墙本不能杀人。我本就在梦中,要是和醒着没有分别,又何必做梦?要寻那梦中人,说不定还要往梦中去寻。那我不如再睡一会。”

他一想定了,当即闭上双眼,意识往内里继续一沉。

要是此时他身边有旁人,定然会大笑不解,哪里有在梦里还能继续睡着做梦的道理?人们平常偶尔也能在梦里做梦,那通常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并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若是能明白自己在梦里,就像明白自己在水里,却仍然能让自己继续下沉的人,岂不是违背了本能?即便内心要自己这么做,身体却很难尊令而行,就像我们的耳朵并非要刻意地去听,声音却传入进来,无法自行地断绝。但若凝神定心,全情贯注之下,却极可能做到“充耳不闻”。这原本就是一门极为高深的“三昧定心”的功夫,许多人本要花一辈子才能参悟,对他来说,倒是因为本性如此反而轻轻松松,只往下再一沉梦,那新的甬道又好端端再出现在眼前。

他这回倒也不急,便顺着方向往前走去,只觉那道路曲折蜿蜒,一会儿折向东,再一会儿折向南,又似乎向内绕了无数个弯曲回肠,便似走迷宫一般,处处碰壁。王樵倒也不急,信步由缰,突然想到:“唔,这么弯弯曲曲,倒仿佛我手心那一个凤字的纹路了。哈,我钻到我自己的手掌心里,我便做我自己的如来佛。这倒也好玩。”心念一动,神台清明,那迷宫便困不住他;脚下迈步,仿佛一日千里,陡然间眼前一片开阔,好像悬浮在天地之间的一颗星星。有个声音笑道:“很好,很好,澄心定意,抱元守一,梦里真幻之间,尚能持心立定,尤为难能。虽然花了些时晌,但你终于窥到门径,也不算太迟。”

王樵抬眼一看,面前又出现那青年朦胧身影。他一躬身道:“是沈老前辈吗?”

沈忘荃微微笑道:“唔,你不叫我师父吗?什么老不老,前辈不前辈的,听着真不舒服。”他语音轻快,说话间神采飞扬,仿佛十分年少天真,与他身份名号极不相符,丝毫没有师长的模样。

王樵呆了一呆,完全无法把他的形象和那金身舍利联系在一起。只好暂且搁在一边,想了想道:“以前做了我师父的多半给我气得吐血,一个个拂袖而去,说我这庸才不可造也。你要当我师父,自己可要想好。”他自己性子散漫,见沈忘荃不跟他叙说辈分,正好省的轻松。

沈忘荃大吃一惊,道:“……明明是你自己朝我叩头,习我心法,难道这时候还想要混赖?”

王樵也大吃一惊,道:“我朝你叩头,是瞧在你被供奉在佛龛之中,我那时病急乱求佛,请你保佑我家阿青不要出事,但你根本没什么灵验啊?”

沈忘荃笑道:“我是个被穿了喉咙、锁上锁链,活生生饿死后还被浇铸成金的可怜人,我自己都救不了我自己,怎么能保佑别人?”

王樵一怔,知道他说这话也是理,想到那尊金身看似华贵尊严,实际却惨烈无匹的模样,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道:“那你现在是什么?鬼魂么?”他从来不惧鬼魂,小时候祠堂跪多了,反而对祖宗长辈的鬼魂颇为亲切。

沈忘荃摇了摇头,道:“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一个写在掌心的字。蜗角天地,暂寄一片神识。既然如此,你拜我拜得亏啦,那也没有办法,我拜还你吧!”说罢盈盈下跪,居然当真朝王樵拜还回来。王樵虽然平里洒脱无状,但也知道这人比自己高了三个辈分也不止,当下哪里敢受,急忙道:“使不得!”他思绪一动之间,周遭突然如水银倒置,虚空流转,两人陡然漂浮在半空之中,头顶一上一下,也就无所谓跪与不跪。他自己尚未明白,沈忘荃已经拍手笑道:“妙极!心随意动,我自岿然。你既然不让我拜还你,那你是答应拜我为师,入我一门了。快快,我传你武功。”

王樵生平最怕便是习武,一听到便筋骨发懒,肌理泛酸,五脏六腑里都要生出蠹虫来,想也不想便大叫道:“我不学!”一叫之后发觉不对,急忙补充掩饰道,“老前……不对,那个,沈大侠,沈老师,莫说我身上根本没有一点根基,这辈子都跟武功没缘,我爹为此打断了蘸水的鞭子,更何况你这凤文和我家牵扯太重,我全家性命都搭在上头,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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