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宿遗祯奔跑在放马场上的时候已经完全忘却了放马倌儿这个身份的悲哀。阔大辽远的草场上绿浪一波波涌动,惬意的云,自在的鸟,无一不是完美的蒙古大草原标准——他从图片上看到过。
宿遗祯想纵情高歌:“套马杆的汉子——哎呀,什么玩意儿?”他扭头一看,“靠!踩着马粪了!仔细想想这还是人生的第一脚马粪哎!哈哈哈......”
远处的青坡连绵起伏,宿遗祯跨上骏马疾驰而去,他亮着嗓子喊:“真没想到啊,我竟然会骑马啊!狐狸快来,哥带你骑马带你飞!哈哈哈......”
细风攒动,可爱的小草频频点头,根根舞袖招摇,宿遗祯在草丛里跳来跳去,癫狂地笑:“狐狸啊,你看到了吗?你哥我跟麦田里的狗子一模一样啊!哈哈哈,妈耶好痛,这什么东西?”他捏住落在大腿上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我知道了,吸血虻啊,还吸了我的血,狐狸你快看!这是你哥我人生的第一只吸血虻!”
“......”狐狸窝在一边晒太阳睡大觉,偶尔才睁开眼看看傻子有没有被马踩死。
到了傍晚,宿遗祯总算恢复了正常,他把二十几匹良骏送回马仓,又依照顶头上司——放马倌儿焦武的指示,把马仓打扫干净,水槽里换了干净的新水,直忙活到天黑透了才得以回去。
“饿了吧,叫你再跟出来瞎跑,下次还敢不敢了?”宿遗祯把狐狸扛在肩上往餐堂走,从衣襟里掏出个包裹,掰了块脆生的煎馍片递给狐狸。
狐狸没吃,朝他脸上舔了一下。
“注意口水!”宿遗祯撇着嘴,朝狐狸毛上蹭掉了潮湿。狐狸又舔了一口,窜下他的肩膀消失在夜色里。
“莫名其妙的狐狸......”宿遗祯走到饭堂,却发现连一粒米都没给他留。他悄悄钻到后厨,发现原始人的餐饮水平实在低下,除了面缸里还有些不甚白的粗面粉,篾箩里藏了些鸡蛋,就只剩下些青菜萝卜之类的能果腹了。
哼,难不倒老子!宿遗祯想。
他随便挑了个园子钻进去,果然在一些潮湿的枯叶腐木附近找到了几种能吃的菇类,又顺便挖了几根野菜,从树上摘了几粒没长成的野果子——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
待回到后厨,他拿着细筛先把粗面粉筛细了,又往里头加了俩鸡蛋开始搅,最后加了点温开水,挤了几滴野果汁揉成面团,铺平擀匀之后切出了一盖子手擀面来。
幼白的萝卜丝被油煎成了金黄,软嫩的蘑菇乖巧地卧在面上,连菜叶子看着也亮堂了不少,宿遗祯相当满意,端着大碗面慨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当他走到桌前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艳红,转头一看,门口竟然站着风荷大美人!手一抖,面汤撇了些出来烫到了食指,他赶紧将面碗放到了桌上。
宿遗祯的竹筷还插在嘴里,他抬手接筷便把嘴腾了出来,问道:“大美人儿,你怎么在这儿?”
风荷:“还有吗?”
“还有什么?”宿遗祯一拍脑袋,“噢,面啊,有啊,你吃这碗,我再去盛。”
俩人就这么开始吃起面来,时不时的宿遗祯就会抬眼悄悄看看风荷的反应,见他吃相斯文速度却不慢,差不多和自己同时吃完了一大碗,还把汤也喝了两口。
他笑着问:“好吃吗?”
风荷点头。
宿遗祯:“怎么个好吃法?”
风荷小声道:“香。”
“......”可怜原始人词汇贫乏,连夸人都听着像敷衍。宿遗祯补充,“不仅是香,而且筋道,弹滑,带着丝丝回甘,细嚼的话还能尝出果味来,令人回味无穷!”
他想追问美人自己这番评价对或不对,可瞧见这美人病弱的模样又有点怜惜,不禁想到那只蠢狐狸,盯着食物的时候倒和他有几分相似。
宿遗祯想,是像狐狸,越看越像。
“别看我。”风荷道。
宿遗祯恬不知耻:“都是大男人,看几眼还能叫你缺斤少两么?”
风荷起身离座,侧了身留给他半张脸:“尊主叫我转告你,马仓那边暂时没有多余的空房,你且暂住在客房里吧。”
“这么好!我求之不得啊!”宿遗祯激动万分,开始怀疑是不是狐狸显灵了。
风荷抬步要走,宿遗祯忙扯住他的红袖,见他低头望去好像很介意,便又改为抓住他的手腕,嬉皮笑脸道:“别老这样咧着人,我就拽你一下而已,你这眼神好像我能把你怎么样似的。”
风荷低声道:“松手。”
“好吧,”宿遗祯捻了捻指尖,“哎,我说风荷大美人,我初来乍到没什么朋友,见你也总孤零零的,没事的时候就来找我玩玩嘛,别看哥像个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货色,其实是有两把刷子的,跟哥混保准叫你天天乐开怀。”
风荷目泛天真:“什么刷子?”
“......”宿遗祯摆摆手,“没什么刷子,总之你常来走动,我带你玩!”
风荷:“我不喜走动,也不知道什么是玩。”
宿遗祯懵圈了,还有人不知道什么是玩的?这风荷也太可怜了吧,难道是被苍铘那老妖精长年豢养,连大门都不让出的吗?想想也是,风荷这样美的人,连他宿遗祯这种钢筋直男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更别提外头的狂蜂浪蝶了,放出去谁放心啊。
恻隐之心大动,宿遗祯盯着风荷苍白的小脸道:“明晚你到客房去,哥给你煲汤。”
风荷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不用了,后厨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