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极热到极冷也不过眨眼的工夫,宿遗祯狠狠打了个寒颤,看见了身影越来越小的苍铘,正在和地下汹涌而出的魔流搏斗着。
封印没了,整个冰原都要没了,大火要将天地都染红了。
宿遗祯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掉泪。
奇异。
宿遗祯不想成为毁天灭地的罪人,不想成为魔界再次涂炭生灵的□□,可一切都由不得他选。他或许是真错了,他早该回到法治社会,老老实实还他的房贷,过安贫乐道的小市民生活。
青衫裹着他一直飞回了山居才停下来,宿遗祯甫一落地便给竹屋跪下了——他实在是虚。杜若和畅言把他扶到了床上,他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甚至连梦里都是一片漆黑。
醒来以后宿遗祯发了疯似地找苍铘,抓住杜若就问:“苍铘回来了吗,他回来了吗?!”
杜若:“你别急,他回来过,他好好的。”
宿遗祯半信半疑:“他没受伤?”
杜若:“受了点伤,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宿遗祯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杜若道:“这下完了,极北冰原下的魔流全部被放出来了……”
杜若和畅言全都吓了一跳,杜若道:“怎么会?大佬你可别吓唬我!”
宿遗祯:“苍铘没跟你们说吗?”
杜若摇头:“他回来之后就守在床头盯着你,问我你这样虚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就一言不发,看着好像挺伤心的,我们也不敢多问。”
宿遗祯抓着头发:“都是因为我……”
杜若连忙安慰:“别急别急,大佬,你家苍铘可是龙啊,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苍铘是龙,神族后裔,还混血,他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级棒,可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魔流,还有他的命劫,那是一道迈步过去的坎儿啊。宿遗祯急迫地问:“苍铘去哪里了?”
杜若支支吾吾:“他,他在这儿守了你好久你都没醒,所以他就先走了,他还有点事要处理。”
宿遗祯:“什么事?”
杜若:“这个我也不清楚啊,是他的事,我们不好问的。”
宿遗祯急了:“别骗我!你一定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杜若仍然闪烁其词:“那个,他让我转告你,醒来以后别急着找他,他办完了事就回来了。”
宿遗祯红了眼:“到底是什么事?!”
杜若不敢说,把目光投向畅言求救,谁知畅言也不淡定,心虚地转过了身。杜若终于顶不住压力,回答道:“他回来找三思剑没找到,就回苍铘宫了,他要我们看着你别乱跑,等他把龙角带回来。”
把龙角带回来?什么叫把龙角带回来?
一瞬间,宿遗祯眼前尽是绝望的阴影,他已经没法思考了,但他知道苍铘是干什么去了。
浮屠塔倒,生死劫至。苍铘的命劫真的来了。
他推开杜若和畅言就往外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想起来白萝卜就在山居,这才吹响了口哨,唤了白萝卜来。白萝卜循声赶来,远远望过来时还迟疑了一会儿,宿遗祯往自己身上一看,他穿着的竟然是当初从苍铘的木匣子里翻出来的那件瘦桃枝淡衣袍。
这让他更慌了,苍铘这是要诀别吗?
跨上白萝卜疾驰而去,宿遗祯一路上什么都不敢想,只知道催促白萝卜速度再快点,好几次都险些抓不稳缰绳从马背上摔下来。
距离苍铘宫越来越近,天空越来越阴沉,先前的朗朗白日都被乌云遮了去,忽地一声炸响,电闪雷鸣间现出云中的一道青影。
是苍铘!
“苍铘!苍铘你等着我,你别冲动!”宿遗祯的喊声带着哭腔,但是苍铘不可能听得见。
眼看着苍铘宫就在不远处,宿遗祯却觉得这短短一段路长过了轮回,他忍着悲痛朝苍铘宫的大门驰去,然而就在马蹄跃上大门口的高阶时,从苍铘宫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浮屠塔倒了。
宿遗祯一下子就支撑不住了,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白萝卜在他身边转悠了好几圈,焦急地嘶鸣,宿遗祯却什么都听不见了,耳中全部都是浮屠塔倒下的声音,以及那八个大字:浮屠塔到,生死劫至。
他扶着一人的手臂爬了起来,抬眼一看才知是糖糕。他抓着糖糕问:“发生什么事了?”
糖糕连忙摇头:“不知道啊,刚才就看见尊主化龙了,然后地也动了,太吓人了。你怎么回来了?你还敢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