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纤看着胡了,看了半晌,道:“公子可否愿走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胡了脱口一句:“不愿意。”
苍斗山怔了一下,赶忙为他打圆场:“城主大人勿怪,我家的伙计脾气比较直。”
“无妨。”廉纤微微一笑,苍斗山忽然浑身一阵战栗,无形的压力迫近,宛如寒风拂过。他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廉纤的意识知界,他在探查胡了。
胡了却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走。
“胡了?”苍斗山大惊,“你去哪?”
胡了闷头狂奔,廉纤一闪身出现拦在胡了面前,作揖道:“多有冒犯,还望留步,在下有要事与你详谈。”
胡了直截了当:“我不想跟你详谈。”
廉纤僵了一下,让出一条道来:“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迫公子了,天门城现在已经重回虚空,还请公子不要随意出城。”
就这么……放他走了?苍斗山惊得合不拢嘴。眼看着胡了闷头冲了出去,起来想打圆场也打不成,廉纤转过身,笑如春风:“苍公子,听洛阙主说,你的本命法器是心卷?”
胡了走出城主府,吐了一口浊气。心情烦闷,无处可说。
机缘巧合进了天门,他一下子想起了海霞饮料。
海霞饮料好喝。
也很贵,他花了五十灵石买了一杯,喝到嘴里就多了灵石的铜臭味。
街上还有烤鲸肉的小摊,不过摊主由美丽娇俏的鲛人少女换成了慈眉善目的鲛人大叔,手里一把蒲扇悠悠扇着炭火。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吃过的缘故,原来入口嫌弃过于软腻的鲸肉这次口感很不错,像在吸一口软趴趴的果冻,不光有海盐的气味,还混杂了酱料的独特香气。
胡了一口气吃了三串,吃完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再喝一口海霞饮料,甜滋滋。
还有海果烧,卖海果烧的小推车前照样排起了弯弯曲曲的长龙,胡了一边排队一边嘬着荷管,想着雨石,他芥指里还存着他的翎羽。
他把那跟翎羽拿出来,放在太阳眯着眼看,细细长长的绒羽在微风下颤抖个不停。
大概不会遇见了。他收起翎羽,嘬了撮荷管,把被子底最后一点饮料吸干净,有些无聊地等待。
队伍前进得还算很快,慢慢等也等到了。走到小推车前,小推车老板忽地摘下蒙巾,眨眨眼睛:“是你?”
胡了抬头,愣住了。
雨石圆圆的脸上挂着稚气的微笑:“哎呀,你果然回来啦!我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给,你的海果烧,不要钱。”
胡了还没来得及谢辞,雨石招呼后面的客人:“今天收摊不卖啦,麻烦各位去别的地方排队,对不起。”
客人们失望而返,多有抱怨。胡了心里更过意不去,雨石却笑得很开心:“天门城又多了好多好玩好吃的店,我带你去吧!”
他利索地收拾好小推车,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要走,胡了没法推辞,跟着他穿梭在人流如织的街道上,像游鱼快速划过水草丛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激起阵阵涟漪。
雨石带他去了一家“墙头茶铺”。
墙头茶铺在一株大桃树上,繁花累累,客人进店领了泡好的茶,自己到墙头上坐着去。没错,就是墙头上。
大桃树为中心,方圆几千里都是店老板的地,砌了一圈白墙围起来,算是天门城内最大的一片花田。这个时候正好桃红李白,春鹃野樱,深深浅浅,风景美不胜收。茶铺老板开张做生意,允许客人坐在墙头上喝茶赏花,但是绝不允许跳下墙去——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有点小气啊。”胡了喝着茶,平心而论,墙头茶铺泡的茶味道不好,还不如直接热水冲出来的行商奶茶好喝,有点霉气。
“可是花好看。”
胡了淡淡地笑了一下,手腕一斜,茶水落了下去。
雨石捧着茶杯说:“你心情很不好。”
“是啊。”
雨石歪头:“看了花还不开心?”
胡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卡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其实我是个怪物。”
雨石笑了起来:“为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胡了嘴唇嗫嚅,雨石眼神很干净,像山间清幽幽的泉水,他怕自己的倾诉会污染了这口泉眼。
随便吐苦水没有什么用,安慰也没有用,最后一切都要自己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