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今天忽然不想杀人了,于是他坐在了青崖派的废墟上,和小团子面面相觑。
八岁的青崖派光杆掌门还握着那把刀,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的魔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还没想好该往哪里捅才能一击致命。
大魔头说:“你刀上涂的什么毒?”
小团子说:“恨别离,破皮就可致命,你那个狗腿子被我当胸捅了一刀,怎么还活着?”
大魔头看着这个马上就要夭折的孩子,沉默了很久,还是说了:“本座自幼被喂食千百种毒虫,早已百毒不侵。只要我想救,中了什么毒的人本座都能救活。”
小团子点点头:“可是大家都说,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何润白救了他。”
大魔头生气了:“是我救的!”
小团子茫然地眨眼,觉得这个魔头可能是傻子:“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大魔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救他的办法,是和他行了夫妻之实。用你们中原武林的话来说,这叫强暴,是无耻行径。”
小团子还太小了,小小的脑瓜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故事。
为了救人性命枉顾他人意愿发生的云雨,算强暴吗?
小团子思考了很久,问了一个对他来说更重要的问题:“你把什么都告诉我,是不是没打算让我活着?”
大魔头说:“对,你太麻烦了。”
小团子慢慢后退。
大魔头说:“别跑了,你也跑不掉。”
小团子哭了,他坐在地上哇哇地哭,像所有无助恐惧的孩子一样,哭得天崩地裂。
大魔头板着脸说:“你刚才不是很凶吗?哭什么?”
小团子哭得嗷嗷的:“呜呜呜……我快要死了……呜呜呜……我这么小,除了哭……呜呜呜……还能怎么样呢……呜呜呜……”
大魔头说:“本座讨厌爱哭的人。”
小团子使劲儿哭:“你不讲道理……呜呜呜呜呜……你伤心了,难过了,害怕了,就不会哭……哭吗……呜呜呜呜……嗝……”
大魔头想,他以前也是会哭的。
因为他害怕,因为他孤单。
他小的时候,也曾躲在荒梦山的角落里偷偷地哭。
可有一次,他偷偷哭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了,于是父亲把他扔进了万蛇窟中,让他被毒蛇啃咬了一天一夜。
他终于慢慢明白,眼泪毫无意义。
只有够强,够狠毒,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活下去。
于是他开始厌恶脆弱,他讨厌那些喜欢落泪的弱者。
这一次,大魔头没有杀人。
他很累,累到懒得出杀招了。
于是他捏着小团子的脸,说:“把鲛人珠交出来,本座饶你不死。”
小团子打着哭嗝说:“不行!”
大魔头眼神一冷。
小团子哭唧唧地大喊:“我没有盘缠,还是个小孩子,我会饿死在这里的!我给你鲛人珠,你要把我送到武林盟!我要吃饭,我要吃肉呜呜呜呜呜呜……”
大魔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坏掉了,他居然答应了这个荒唐的条件。
他从小团子手里拿到了鲛人珠,喂小团子吃了一粒忘忧丹,在回荒梦山的路上顺手把睡得正香的小团子扔进了武林盟的大院里,飘然而去,继续找寻下一件武林神器。
朔风城城主手中的寒阎扳指。
徒弟这几日都在书房中,独自闭关修行。
三月之后,他要与他的恩师和死敌决一死战,了结这十三年来的恩怨情仇。
忽然间,一个团子从天而降,砸破屋顶凭空坠下,狠狠摔在了他面前。
徒弟睁眼一看,叹了口气,得,老冤家一个,正是当初差点一刀捅死他的那位青崖派少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