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侯为他满上。
荣王把玩着酒杯,小声道:“其实我不爱《云溪曲》,只觉它珍贵难得而已。”
顾轻侯也玩着酒杯,随意的“嗯”了一声。不知是虚言附和,还是也作此想。
荣王下巴磕在双臂上,道:“我也不爱《破天》,太过凄厉。”
顾轻侯漫声应着,“嗯”。
荣王道:“我也不爱《天之上》,孤逸过头。”
顾轻侯轻声道:“嗯。”
荣王抬头,笑着问他,“你可知我最喜爱松壑老人哪一首?”
顾轻侯看着他,想了一想,道:“《迎水小唱》?”
荣王击掌大笑,“你怎么一猜就中!?”
顾轻侯心中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最爱这一首。
荣王开怀畅饮一杯,笑问:“你可知我为何爱它?”
顾轻侯心下无力,嘴上却不假思索,“浑然天成。”
荣王同时大声道:“一气呵成!”
顾轻侯看着他,他也看着顾轻侯,他放声大笑,顾轻侯也笑了,低头玩着酒杯。
荣王恨不得隔着桌子来拍他肩膀,笑道:“我疑心你是我的双胞兄弟,不然怎与我这般契合。”
顾轻侯笑笑,给他斟满酒。
荣王多喝了几杯,十分飘飘然,点着白石桌上的梨花瓣,问:“这梨花,独个有独个的美,成群有成群的美,西南省有个山谷,那里遍植数千棵老梨花树。”
顾轻侯随口接道:“飞英谷。”
荣王看着他猛点头,“对对,你可去过?”
顾轻侯道:“去过三次了。”
荣王十分委屈,“美吗。”
顾轻侯抬眼道,“自然,落英夹道,如沐雨中,——你没去过?”
荣王更委屈了,“我自然没去过,只在杨相的画中见过。”
顾轻侯没多想,“我日后带你去。”他朋友多,常有人求相携出门,他几乎从没推拒过,这般的话张嘴就来。
荣王喜上眉梢,目光灼灼,“此话当真?”
顾轻侯有些后悔自己信口出诺,但仍道:“当真。”
荣王眼睛弯弯,微醺之态已露,“不当太子真好,想去哪里去哪里。”
顾轻侯给他又斟了一杯酒,荣王与他碰杯,“你怎么不喝?”
顾轻侯无奈,只得抿了一小口。
他看着荣王一饮而尽,心道,与你喝酒,我怎敢多喝?
荣王放下酒杯,他默默地给他满上。
喝吧,多喝点。
荣王越发爱与他谈天,“你平日里爱看什么书。”
顾轻侯答:“杂书。”
荣王追问,“哪些杂书?”
顾轻侯看他一眼,“记山川水文的志怪古籍。”
“哦?”荣王歪头问他,“你看过万墟经么?”
顾轻侯心中叹了一口气,能没看过么。这是一本别杂史书,以记载大小山岳为主,兼之辅以各类草木鸟兽、风俗物产、碑刻墨迹、山歌民谣、志怪故事。
他最爱的一本杂书,往日在家中,他随时压在枕下,临睡前常常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