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连戏台上所演何物也不能分辨,心里发慌,呼吸气短,着实捱不到演完,称病回了院中,他大步进门,其他一切顾不得,先打开抽屉,那里露出一件他前几日常用来保养之物,白瓷瓶身,小小一个儿药瓶,瓶身用纸条黏着,上书“润玉油”三个小字。
荣王猛的打开抽屉,几乎立刻便要取出,待那三个字猛的撞进眼中,手却瑟缩了一下。
他咬着嘴唇,面上青红难辨,不知在思索什么,忽然急速探进抽屉中,抓了那小瓶儿藏进衣袖深处。
顾轻侯的温泉院不设墙垒,改设篱笆,中夹草木,远远见里面泉眼冒着徐徐白烟,门口有二三侍卫,荣王遥遥驻足篱笆墙外,恰巧见两名轻裳简衣的女郎碎步低头而入。
荣王顿住,不知该去该留,他在原地彷徨一刻,一回身竟见那两女郎又快步而出。
他犹豫一会儿,顺着檐廊慢吞吞走去。
顾轻侯趴在凉榻上,闭眼沉思,不时抬眼看向天色。荣王进来时,他暗中陡然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
不知是被他漫不经心的气度所激,还是为何,荣王慢慢垂下浓睫,一句不知何等滋味的话脱口而出,“国舅倒是安逸。”
顾轻侯微微一怔,品不出这话是酸是甜是咸是苦,他默默道:“王爷何事?”
荣王虽垂着眼,却挺起胸膛,轻声道:“有三句话问一问国舅。”
顾轻侯坐直,整个人如拉满的弓,他淡淡道:“请讲。”
荣王暗自咬着唇肉,“怀王孙……前几日忽被流放,这是为何?”
顾轻侯拿起杯子,却没沾唇,两只手无处可放只好寻些东西似的。他道:“怀王孙附逆案,由大理寺办理。”
荣王鼓足勇气,“但是由你主审。”他气息不足,“……为什么?”
顾轻侯从杯口处抬起眼帘,沉默地注视他。
所有暧昧的,无声的,不堪的,承诺过的,二人羞于回首的,全在这一望中。
荣王心口阵阵狂跳起来,仿若心疾发作,他几欲伸手按住那处。
这原因仿佛与他所想一般。
他心中百感交集,脱口而出第二个问题,“那为何静王又遭黑手?”
顾轻侯垂下眼眸,将茶悠然送至唇边,“这是京兆尹的事。”
荣王皱眉,“谁不知京兆尹是你们顾家的人。”
顾轻侯道:“正因是我们顾家的人,我倒是有一消息透露给你。”
他看着荣王的眼睛,“京兆尹已寻到人证物证,静王伤人一事跑不了——笑歌还是朝廷官员。”
见他十分笃定之色,荣王一愣。
静王屡次或私下或当着众人面否认纵马伤人,荣王只当他受人污蔑,但若顾轻侯所言属实……
荣王顿时心虚,急着相询:“那该当如何?”
他有些怪癖,上次雨夜被追杀,顾轻侯疑似幕后黑手,他却向他寻求庇佑。这次静王伤人,顾轻侯是伤者哥哥,他却依然不由得求他庇佑。
荣王想到此处,才猛然察觉自己这话问的不妥当。
所幸顾轻侯似是浑然不觉。
他一边忖度,一边将手里的茶杯慢慢放到小几上,回过身,对荣王轻声道:“你来。”
荣王不知就里,懵懂上前。
顾轻侯站起身,二人的目光胶着缠绕,荣王受不得,低下头去,顾轻侯在他耳边轻声问:“你今日穿谁的亵衣?”
荣王久久未能听懂这句话,面皮却早轰然红透,磕磕绊绊地问:“甚……甚么?”
顾轻侯撩起他额边的碎发,凑到他耳蜗前,轻声呵气:“我问……你今日穿了谁的亵衣?”
荣王面色由红变紫,这句话可谓是轻浮至极,若是哪个男子问女郎,早就被人打飞出去,偏生说话人一副认真神色,荣王窘也不是,羞也不是。
顾轻侯下一个动作更是直接令他一惊——顾轻侯抬起手指,缓缓抚上他的衣襟,认认真真的解开他的衣带——此地的外袍宽松简便,轻轻一褪,便慢慢顺着肩上的亵衣滑落。
顾轻侯全神贯注,手指又去勾亵衣素带——素带勾开,藏在亵衣里的肌肤轻轻战栗。他手指抚上素白无纹的衣襟,向外一拉——白腻的肌肤,光洁的肩头,白亵衣轻滑过的手臂,一切隐秘又令人着迷的所在尽现眼前。
荣王的呼吸几欲中断时,顾轻侯低头解开自己的外衫,继而是亵衣,认真而迅疾。
顾轻侯双臂一展,将自己的亵衣披在荣王身上。
荣王愣住,所有的胡思乱想停顿,整个人僵硬着被裹挟着那人气味的衣衫包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