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陆珩修恍然大悟,又道:“可草民一介布衣,英帝入葬如何能够跟去?”
“你穿上庆王府里的衣服,跟着孤一起,反正你去过段府,他们早就知道你是谁的人了。”
“是,殿下英明。”陆珩修应着顺便夸赞了一句庆王。
“你今日就在府中住下吧,这么晚了。”庆王道。如今他在宫中忙碌,每每都是下钥时分才离宫,陆珩修又和他说了这么久,再让他漏夜离去,未免显得太过凉薄。
“不必,草民告退,殿下早些休息吧!”陆珩修说着快步退了出去,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庆王府时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天地之间唯有无语沉静的星辰在静谧的天空中闪烁着,微微的星光照亮难测的艰难世路,和孑孓独行的孤冷背影。
陆珩修独自走在静谧的大道上,软底布鞋走在青石板上,轻巧地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陆珩修挺直了身子大步走过去,目光只望着前方,倒有一股神鬼莫犯的凛然。
陆珩修知道自己并非是独身一人,定然还有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暗卫,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只做全然不知,回到客栈便倒头大睡。
谋心算计,说不上什么耗费体力,但千思万虑间却极耗神思。更何况陆珩修周转在几大势力之间,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两日后,英帝出殡。
陆珩修穿着庆王府侍卫的衣服,混进了庆王的仪仗队里。人海茫茫,个个都在官服之外罩上了白衫,从后面看去竟是分不出谁是谁来。
陆珩修知道明珏就在前面,但也不敢胡乱动作。送葬的队伍严整肃穆,没有人敢胡串混说,想来明珏也还没遇上困难。
等到到了地方,事情办了大半的时候,队伍才散了开来。一众人都各怀心思地涌上去劝勉明珏。
按照庆王一贯与明珏亲和的态度,他原也该过去看看,但群臣拥挤他也懒得过去。更何况庆王记挂着陆珩修见段文正的事情,便没有过去。
侍卫们在帝陵附近扎了帐篷,供这些皇亲国戚,朝廷栋梁们休息。庆王独占一座最大的,此时把陆珩修叫了进来说话。
“参加……”陆珩修的礼行了半截,便被庆王扶了起来。
“先生可还受得住?”庆王殷切地问,从京中道乾陵几十里路,陆珩修一介文士,却和那起子侍卫一样徒步走了过来,想来很不好受。
陆珩修的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本不是娇贵的人,只是替明珏挨过一箭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因此胸口也有几分憋闷疼痛。
但陆珩修仍是淡然道:“多谢殿下关心,在下无恙。”
“那便请先生换过衣服吧!”庆王说着已经有人捧上来一套白色的长衫,陆珩修知道不能穿着这身侍卫的衣服见人,便接过来道了一句“殿下得罪了。”便换起了衣服。
庆王趁着陆珩修换衣服的空当儿,将眼下的情况说了。
“段文正的帐篷在东方,与孤隔着五个帐篷,他是三朝的元老,又在病重,因此也是单独一个帐篷。一会儿你带着孤单独药,以送药之名去见他。外面不同他府中,只不过隔着一道帘子而已,若是他叫人拦着,你只管硬闯就是。”
陆珩修换好了衣服,行了个礼道:“是,陆某记下了。”
“你去吧,外面的守卫是亲军都尉府楼宴的手下,孤已经同他大过打过招呼了。只要事情闹得不大,他的人是不会管的。你去吧!”庆王最后叮嘱了一句,便目送陆珩修离开了他的王帐。
陆珩修来到了段文正的帐子前,果然有人在门口拦着。
“什么人,我家大人病中不见外客。”门口的守卫虎着脸喝道。
“我是奉庆王殿下之命来给段阁老送药的,请让我进去一见。”
那两个侍卫闻言还欲再拦,却见里面出来了一个人道:“你进来吧,家父要见你。”
这人年约三十左右,面色白净,身着四品文官的服饰,正是段文正的第三子段沐琪。
陆珩修低头行了个礼,随着段沐琪走了进去。
段文正坐在帐篷当中,精神矍铄,并不像是久病之人的样子。
“琪儿,你去肃王殿下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用得着你的,不必在这里守着了。”段文正出言,想要支开段沐琪。
“父亲……”段沐琪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陆珩修,生怕这青年是庆王派来的刺客。
“去吧!”段文正又重复了一遍,段沐琪方才离开了。
“草民请段阁老安。”陆珩修行礼道。
“不必行这些虚礼,你是来过我府前几次,这次也是要为庆王做说客的?”段文正问。
“是。”陆珩修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哈哈,老夫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直率的谋士,你倒是说说,要如何说服老夫。”
“当今局势如何,段阁老想必明眼瞧得明白,草民此番想替庆王殿下问一句:段阁老支持谁?觉得谁才做得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