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点着几个他瞧不上的进士做了诗,让他们出尽了风头,明珏总是按捺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谎称不舒服要回宫。
銮驾走到御花园,明珏却突然叫停了。
“皇上有何吩咐?”常平在前面赶紧回头问。
“朕想去御花园逛一逛,你们先回去,常平陪着朕走走。”明珏说着下了銮驾。
“是。”
“皇上可是要找陆大人?”常平跟着明珏的时间最久,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嗯。”
“那皇上把人都打发走了,这偌大的御花园咱们可怎么找啊?”
“随缘吧!”明珏说完迈开脚步朝前方走了。他不能让人知道他借口离席是来找陆珩修的,陆珩修现在身上的关注度已经够高了,他不能再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他还记得,所以现在要韬光养晦的不只是他,连他看重的人也不能太过锋芒毕露。
正如常平所说,这偌大的御花园里找人根本是无从找起,于是便循着记忆里从前两人去过的地方找。
明珏被幽禁在宫中做太子的时候,并不能自由地在御花园行走,所以可去的地方也寥寥无几。
陆珩修走着走着,也发现了往日里熟悉的景色。从前他们可去的地方少,又偏僻,这么多年也没多大的变化,想来平时也无人到这里来。
“陆大人不认路,怎么越走越偏僻了?”敬忠疑惑地问。陆珩修表现的有点儿奇怪,倒不像是第一次进宫,竟像是来过一样,不然怎样一心往东宫的方向走啊?
“啊!我性喜僻静,所以越走越偏了,劳公公带路返回。”陆珩修说着转头,却冷不防撞进了一双沉静的眸子里。
“臣(奴才)参加皇上。”两人反应过来,齐齐行礼。
“爱卿起身吧,朕闷得慌就往东宫这边儿过来透透气,不想竟遇到了爱卿。
明珏这话说完,敬忠恍然大悟,偷偷地窥了陆珩修一眼心道:原来这新科探花这般有心机,我却是忘了皇上从前做太子的时候,就是在东宫这边住的。
这也不能怪敬忠疏忽,从前明珏做太子时,东宫就是幽禁之地,后来焰太子未及长大进入东宫,又早夭了。所以这本该是国之重基的东宫,渐渐成了一处不详之地,人人都避着走。
“臣……”陆珩修话未说出口,明珏就打断了他,然后挥手把常平和敬忠都打发走了。
“简之,”明珏上前几步,一把把陆珩修抱在了怀中,“简之,快要想死我了。”明珏委屈地撒起娇来,犹如往日里那个任性的少年。
“皇上,”陆珩修明白不该这样,他应该推开明珏,再劝说他应该保持一下为君者的尊仪。可被明珏坚实的臂膀拥着,除了回抱他什么也做不了。
“简之,先委屈你在翰林院呆一阵子,等有了空缺朕就把你调走。”
“翰林院是天下的读书圣地,怎么算是委屈呢?皇上不必为臣多操心。”陆珩修并非是淡泊名利,他当然不会安于翰林的职位,他想要的是段文正的位子,这个明珏想给也给不了,他得自己去争取。
“也好,翰林院清闲,你也该歇一歇。”
“对了,臣来时的路上瞧见了一花圃的牡丹,甚是漂亮。”陆珩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偏把话题扯到了这个上头去。
“你若喜欢朕移了送给你啊!”
“君子不夺人所爱,臣虽不是君子,但也万万不敢和楼妃娘娘争。”
“简之是吃醋了吗?”明珏反应了片刻才回过味儿来。
“臣不敢。”
“简之,看你在意朕朕很高兴,可朕也不想找理由来推脱。”
“臣明白,皇上的后宫不能空虚,封妃是快速平衡朝堂势力的最好手段。只是臣想提醒一下皇上,楼妃娘娘出身将门,终究做不得皇后,皇上勿要用情太深。”
“朕明白,简之。”明珏突然觉得他的简之好像变了,可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楚。
陆珩修也很失落,明明盼着相见,可见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千头万绪好似一团乱麻,现在的情势说什么都不会轻松。
“臣先告退了。”陆珩修躬身行礼,作势便要离开。
“简……”明珏想出声阻拦,又找不到什么理由,便一摆手由着陆珩修离开了。
陆珩修想要的不是格外的宠爱,而是平等的爱情,他想要一个帝王平等的爱情。这是多么天真而荒谬奢望,哪怕是皇后,也难以得到帝王平等相待的真心,更何况是他呢?
明珏此刻虽然尚未立后,但三年国丧一过,立后也是势在必行的事情,谁又能够阻拦呢?届时恐怕就算是明珏不愿意,也由不得他自己。
但说到底还是自己选的路,从决定辅佐明珏登上帝位开始,就注定了两人会渐行渐远。若是自己运气好能爬的高些,或许可以在后世的史书里与明珏一起成为贤主名臣的典范,若是运气再差一点儿,指不定哪天就死于权力倾轧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