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说:德喜已离开安徽前往京城,今年乃太皇太后薨逝十周年,德喜请命去为太皇太后守陵三月,以表忠仆之心。大人可趁此机会在末陵拦截,时机珍贵,万勿错失。
陆恒修接到影十三消息没几天,就在内阁的公文里看见了德喜递上来的请求,便确定了此事。他唯恐明珏不答应,还将信件夹在一堆公文里,专程亲自给明珏送了去。
“皇上,臣翻阅公文的时候偶然看到的一封信件,是德喜递上来了,说想请旨去末陵为太皇太后守灵。也真是难为他一把年纪还有这份心意,您看是不是批准了。”陆恒修有意提起。
“哦?是吗。”明珏接过信件一看,果然如陆恒修所言。
“既然如此就准了吧。”御笔朱批一划就批准了德喜的请求。
“皇祖母是待朕最好的长辈,朕真该亲自去看看她。”
“皇上是九五之尊,怎可轻易离京,末陵虽不远,但地处偏僻,皇上还是别去了。”陆恒修当然不能让明珏去,他还有事情要办,“倘若皇上十分想尽一尽孝心,不妨让臣代皇上前去,再交代礼部的官员操办一番也够了。”
“你啊,”明珏无奈地笑了笑,一把把身边站着的人搂进了怀里,“你怕朕辛苦,自己倒是不辞辛苦,你对朕这么好,让朕怎么报答你呢?”
“都是为臣的本分而已,这天下能为皇上出生入死赴汤蹈火的英雄数不胜数,微臣做的这些小事又算什么。”
“你太自谦了,旁人对朕好多少也是因为朕是皇帝,他们出生入死也好,赴汤蹈火也好,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真心为了朕的又有几个。”明珏感慨一番,又说:“不说这些了,年前你与朕说的彻底改革吏治的方案,现下进行的如何了?”
“内阁几位大臣商量着已经草拟了初步的章程出现,现在时机未到不敢贸然走漏风声,一些方面的意见和消息都是暗中收集的,未免失之偏颇,日后要实行起来还需慢慢调整。”
“等等整理一下草拟的章程先给朕看看,这样牵连甚广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明珏知道陆恒修关于改革的提议十分重要,也明白他是主管推进此事的最佳人选,但私心里又有一丝不舍。
历来推广变法改革的,有几个能得善终的呢?商鞅变法,大秦富强,可商君还是遭车裂惨亡。吴起变法,楚王一死他的继承者就在先君的尸体上乱箭射杀了楚王生前最器重的臣子,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明珏怎能不怕?
“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改革一旦推行就不能停止,事先的考量总要广泛一些。”
“你最近常去太子那里,想必和他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说起太子来,陆恒修笑了笑显现出活泛的生气来。
“是啊,太子年幼,心性本就善良,只要有人善加引导自然会走上正途。臣虽不敢自诩良师,但时常去授课也混得几分脸熟的情谊。”
“哼。”明珏听了很不以为然,陆恒修也太过谦虚了,早年他小的时候,就是陆恒修教的,直到后来才拜了洛文熙为师。教过他的老师,谁敢说不好呢?真是便宜那小子了才是。
“太子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就是时常想念皇上,皇上有空也该多看看他才是。”
“你这话和楼贵妃说得一模一样,朕不喜欢。”先皇后段氏是段文正的孙女,因着她是段氏又是明珏迫不得已娶的,所以进宫后备受冷落,明珏倒也说不上多恨她,只是厌恶得很,一眼也不想多看。
太子出生后段氏将他看得如珠似玉,亲自养在身边照料,明珏要是看景珂就得连带着见皇后,所以干脆都不见了,所以景珂打小儿就跟他不亲近。
等景珂稍微长大一点了,表现出了异乎常人的才智来,明珏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被自己冷落的嫡子。不过明珏对这个孩子还是没什么好感,他重视他只不过因为他聪慧敏行,是个可堪托付江山的好继承人罢了。
“皇上怎么能因自己的喜好就冷遇太子呢?这样的举动不利于社稷稳定啊。您既然有心将他作为继承人培养,就该多少教他一些东西,再好的老师又怎么能比得上他父皇的教导呢。”
“行了行了,中午叫他过来和朕一起用膳好了。朕怕了你的唠叨还不成,现在你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那些老翰林了。”
“臣如今的身份,自然要老成持重一些,何况臣一把年纪了,皇上嫌弃臣,自可以找年轻活泼的人相伴。”
“伶牙俐齿,朕真是拿你没办法,东宫那边你亲自去跑一趟吧,卖那小子个人情也好。”
“是。”
第94章借刀杀人
三个月后,陆恒修代明珏前往末陵,当日晚上密见德喜。
“多年不见,德喜公公可还好?”陆恒修寒暄道。
“多谢陆大人惦记,老奴还算康健。”
“您一把年纪了,还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给太皇太后守灵也真是不易,辛苦你了。”
“太皇太后生前对老奴恩重如山,这点儿辛苦又算的了什么呢?”
“是啊,当初你可是太皇太后身边最受器重的大总管,想必什么事情都没有瞒过你吧?”陆恒修话中有话,德喜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怎么会听不出来。
“陆大人过奖了,老奴只是个奴才,主子交代了什么老奴只管尽心去办,主子没说的老奴也不打听。”
“是了,好奴才得以你为榜样才是。当初我入宫之后,是您奉命将我带到太皇太后面前的吧,这些事情,你总该是清楚的。”
“是,陆大人入宫后的一应事情都是老奴经办的,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年我被罚没入宫中,本是要做苦役终生的,可是是你出现救了我,而太皇太后又给了我另出路,让我有了现在的成就。我一直都对你对太皇太后心怀感激,将太皇太后视为再造恩人,直到有人告诉了我陆家旧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