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明月对晋千帆如此激烈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低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段子皈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低声回答道,“消食粉,这种毒药,能让人无法摄取食物,中了这种毒的人结局不是忍不了自杀就是……活活饿死”。
连明月看向君承,他的身材本就娇小现在更是瘦骨嶙峋,堂堂的天下第一让人觉的可怜。她知道他有多厉害,他于她而言是不仅帮助她成长的良师益友更是她心中永不西落的太阳,让她第一眼就崇拜上的人。
那毫不拖沓的举手投足,神采飞扬的眉眼,微微上挑的嘴角,犹记初见,她掰着门边偷偷看去,他靠在桌边,懒洋洋的翻了翻手里的账本,然后随意的丢在一旁,“这事就交给我吧!”
他不时常出门,她也被缚闺阁,她对他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第一眼上,但他的影响却到处可见,阳光刺破遮挡在连家头上的阴云,连家在他的手里起死回生了。
那一瞬间是那么耀眼,却只有一瞬间。
阳光冲破乌云,转眼又被乌云吞噬。
连明月不禁绷紧了身体,忍不住的颤抖起来,老天爷啊!到底要把人摧毁到什么地步,才肯罢手!
祖师奶奶向晋千帆瞥过去一眼,这是她自踏进这个屋子来看向晋千帆的第一眼,语气不轻不重道,“你跟我出来!”
晋千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面容转为严肃凝重,低头尊敬的喊了一声,“是”,跟在祖师奶奶身后走了出去。
祖师奶奶人上耄耋,堇川剑派里上到掌门下到扫地工无不亲切的称为一声“奶奶”。令人尊敬的除了她的年纪更多的是她那种微风沐雨的温柔和蔼,但此刻对着晋千帆,她的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阴沉,隐约可见着愤怒,双目炯炯有神,似要喷出火来。
祖师奶奶开门见山问道:“闻雪霁在哪?”
晋千帆早有预料,不卑不亢的回道:“她已经死了。”
祖师奶奶气愤的喝道“混账!你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吗!”回忆涌上心头,她更加生气,来回的迈着步子,指着晋千帆咬牙切齿道,“当年,就是你把她带走的!”
祖师奶奶对上晋千帆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他这双好似天真无邪,蓝天般清澈的眼睛。
这是双让人忘不了的眼睛。
犹记,一身破破烂烂的小乞丐混在难民群里,瘦瘦弱弱的身体,任人流推搡着踉跄往前,然后不为人注意的倒在地上,无数双脚在身上踩来踩去。
她走过去,散开人群。
他蜷缩着身子,抱着头,小小的一团。
他抬起头,破烂帽子下是一双清澈的映出蓝天白云的眼睛。
少年的相貌并不出众更不要说脏兮兮的惹人嫌弃,可第一眼,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少年用疏离的表情,冷漠的眼神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弟子们小声的埋怨,“什么人啊!连个谢谢也不说!”
她却猛然意识到,“他不是难民!”少年的背不曾弯下,他不曾把自己置于乞怜同情的身份下。但她却自顾自的塞入了自己的同情。
那时,祖师奶奶对他满是愧疚,也因此记住了这个有着天容海色眼睛的少年。
但又怎能想到,这个看似纯真清高的少年竟是嗜钱如命的狼珠海杀手。
晋千帆不为所动。
那时,祖师奶奶俯视着他,他是那么的渺小,而这时却不得不用力的上仰着。
祖师奶奶和他僵持不下,率先退下阵来,动之以情“我捡到雪霁的时候,她才六岁,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就跟我的孙女一样!我的孙女我最了解了,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的就死了!当时她身边就只有你,你肯定知道她的下落。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吗!七年了!七年了啊!”
晋千帆沉默了一会,出口的却仍是一句,“无论生死,这世上都已经没有闻雪霁这个人了。”
祖师奶奶紧盯着晋千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她闭住眼睛又骤然睁开,下定决心道,“我本不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是被你逼的不得不用!”
晋千帆的呼吸有些困难,手指悄悄的攥成了拳。
果然……
“消食粉的解毒方法我是知道的,但必须拿闻雪霁的下落交换。”祖师奶奶叹了口气,“雪霁是我的孙女,我总不会伤害她,但若再不解毒,那年轻人是挺不过三天的。”
晋千帆想了会儿,自言自语道,“只有三天吗?从堇川到京都快步加鞭也得七天,但是如果寒泉先生能同时从京都来的话,也许还有机会。”
祖师奶奶不敢置信的看向晋千帆,他却只是向祖师奶奶深深鞠了一躬,道“很抱歉,但现在我得抓紧时间赶路了。”
话毕,冲进屋里。
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段子皈冲到祖师奶奶面前,不解的喊道,“太奶奶!你这是干什么!您明明能救,为什么,为什么要提那种条件啊!”
晋千帆将君承抱起,用斗篷把他完全的遮住,与段子皈擦肩而过,快步的走下了山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