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只有一种情绪。
——为即将剿灭曾经的联邦卧底、如今的叛徒而感到骄傲。
……先不说他们是否认错人的问题,他现在要是死了,估计还倒着闷头大睡的荒也会被连带着一起死,本来击杀黑暗哨兵的地狱难度忽然就这么降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荒”居然这么轻易就能被打趴下!
双方都没有出声,他不确定对方是否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如果可以,那他现在和裸奔没什么区别。
他乌鸦嘴不幸言中的榴弹马上就来了,而这发子弹一定非常准确地瞄准了自己的心脏。
他有这个“信心”。
榴弹会引发接连的爆炸,这座小破屋很快就会被炸毁,可是在那之前……榴弹毕竟是从枪中发射的,上弹时间虽然长,可是短距离弹速和威力绝对不容小觑。对一个向导而言,在听到榴弹枪扳机被扣下的时候一般已经没救了,仅凭他们的反应速度很难逃出榴弹的爆炸范围。
仅凭反应速度的话……
一目连骤然松开了支撑在衣柜顶上的力道,在重力加速度的吸引下他很快摔出了榴弹的爆炸范围,他从没觉得大地母亲的拥抱这么令人着迷,在他着地的一瞬间,衣柜被炸了个粉碎,烧焦的小碎块被掀飞了砸在他身上,还有点刺痛。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这面墙显然是豆腐渣工程中的先锋,一枚榴弹就足以让它不堪重负地被炸出一个大洞,他推开烧着的衣柜,想也没想就钻进那洞后边。
追兵果然趁着榴弹的爆炸冲了进来,他身后响起穷追猛打的冲锋枪子弹陷入墙体的嘈杂声,墙面大概已经坑坑洼洼了,他大致环顾四周,隔壁是个小杂货店的储物间,他抱着榴弹枪缩进了一处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保险柜后边。
通常来说,军人们面对围剿时总会在绝路上留下最后一颗子弹。
——那是赏给他们自己的。
但对于已结合的哨兵向导来说,他们肩上背负的生命往往不止一条,即使到了最危急的关头,这个选择也是会被深思熟虑的。
一目连觉得荒说的那个什么“幸运守恒定律”大概是真的,而自己的好运估计也走到头了,免费捡来一把榴弹枪,却没能用仅存的三枚子弹打出什么爆炸效果,这枪法估计又要被荒笑掉大牙了吧……
连结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上一秒你还在感叹它的美妙,下一秒就开始咒骂它存在的意义。
通讯器上荒那一栏一直亮着,不过也没差,反正荒也没有关掉的习惯,除了荒失踪期间,它一直都亮着,总会让人有一种只要按下去就会有人接起来的错觉。
联邦军很快就循着信息素的气味赶来,没有给一目连任何挣扎的余地:“不要靠近!直接轰烂!”
榴弹上膛,一目连开始思考冲出去谈判的可能性……不行,一旦落入联邦手中,就什么都泡汤了,而且有了连结,荒也很难跑掉,这样做无非就是自投罗网让联邦杀鸡儆猴,死前说不定还能榨出点帝国情报,从帝国利益的角度出发,他们理应在这里殉国。
可是……
去你的奉献精神!
一目连正打算双手举过头顶从保险柜后方钻出来,精神连结的那一头倏而有了动静。
就两个字——“别动”。
他耳所能及的脚步声突然多了一处,联邦军的反应显然比他更快一步,枪战应声即发,冲锋枪的空弹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如雷霆般震耳欲聋的枪响离他非常近,仿佛这一枪枪都是抵着他的太阳穴开的,令人脊背发凉。
回应他们的是简洁利落的一枪。
一目连的意识云很快就充斥了哨兵令人安心的温和信息素,这种感觉和方才冥冥之中推了自己一把,而使他闪避开子弹的力量很像,就在灵魂深处躁动。
“十七……怎么可能!”
十七号不是还贪生怕死地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吗!?怎么突然从这里冒出来!
不对,十七号,怎么有两个?!
他们的表情就凝固在最惊恐的瞬间,这些哨兵们死前一定没有想到,那淡到几乎若有似无的信息素……实际上是一个已结合向导的味道。
并且从此那个气味,全世界只有一个哨兵能感受得到。
“放下武……啊!”向导的声音被死死扼在喉咙里,情急之下所有人都忘记了,精神暗示对黑暗哨兵几乎不起作用,他被摔出十几米,撞开小杂货店的防盗玻璃,像一块块抹布直统统落在公路上,任人宰割,倒地后就自此了无生机。
剩下那些手里扛着冲锋枪与榴弹枪的哨兵下场大约更惨,一目连没有听到惨叫声,所有声音都在榴弹的爆炸声中被吞噬了,空气中很快就没了第三个人的呼吸。
这是“已结合”哨兵的第一战,五感在神游症因结合而痊愈之后再度回归,并未引起太多不适,甚至发挥得很好,颇像打了鸡血,力道强劲到可怕,杀起人来干脆利落。
这就是力量的悬殊。
这场对联邦追兵的“肃清”只维持了不到五秒钟,在一目连听来就是一片轰隆轰隆,眨眨眼一切就都结束了。如果让哨向心理学家来分析这场战斗,他们会很容易地把单兵作战的巅峰、战斗的高效归结于五个字——哨兵的愤怒。
一目连抱着榴弹枪坐在原地愣了愣,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
荒大力拍掉他身上落满的灰尘,一把将他手中的榴弹枪拔走,注意力集中到他额间的新伤上:“疼吗?”
一目连摇摇头。
“枪法不行,还得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