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逐渐走近,他抬眼问道:为何才来?
韩非垂目看他,脑中却始终记不起这个人。
他坐了下来,清酒清甜,他便贪了两杯。
只是这酒的味道有几分熟悉,让他不禁忆起了什么,再仔细一想,头却越发地痛了。
他想开口询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微风徐徐,落花灼灼。
他薄唇翕动,脸却逐渐模糊起来。
他说的话,他也始终没有听清。
再抬头时,那人已然消失,空留一地落花。
望着那些落红,他心里竟不免有些怅惋。可恍恍间,又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从旷古八方飘散而来,他未意识到的时候,便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温柔之中。
他缓缓睁开双目。
梦中绵绵之声,原是耳畔的呢喃温存。
嬴政坐了起来,抚摸着他汗湿的额头,眉间隐隐有了担忧之色,他轻声问道:又做噩梦了么?
韩非摇了摇头,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柔声答道:天色尚早,陛下可以再睡一会。
嬴政笑了,反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也快到早朝的时辰了。
韩非轻微地点了点头,正想起身,嬴政却按住了他,俯身亲吻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你继续睡。
说罢,他轻手轻脚地起身,缓步去了隔间,由宫女替他换了朝服冠冕,回来时,却见韩非已经穿好衣服,正站在窗边等他。
天边隐隐露出一丝光亮。
他走上前,搂住了他的腰,低声问他:怎么不睡了?
韩非偎靠在他怀中,轻声道:陛下请听。
嬴政问:听什么?
韩非道:蝉声。
嬴政柔声:又是这些夏虫扰了你的清净,朕真该命人把它们都抓了。
韩非摇了摇头,抬眼望着他道:若是这炎炎夏日,都没有阵阵蝉鸣相伴,未免寂寞了一些。毕竟,它们除了鸣唱,也没有别的了,不是么?
嬴政身形微微一僵,低头望入他那双清澈温和的双眸,轻轻地拉起嘴角:你说的是。
他轻柔地覆上他的胸口,将侧脸贴在了他有些冰凉的额上,韩非却抚摸着他衣袖厚厚的织锦绣缎,低声笑了。
嬴政问:怎么了?
韩非道:这大暑天,陛下穿这么多,也不见得热。
嬴政也笑:热,怎么不热。
他闭上眼,接着道:可先生说,朕是皇帝,天下人都将以朕为表率,从里到外,半点马虎不得…
他说这话时,像极了一个被勒令背书的稚子,语气里忽就带了一丝丝的苦恼来。
韩非笑着止了他:你知道就好。
他却将他抱得更紧:可朕恨不得,丢下那些政事,天天在这阿旁宫陪你……
他说这话时,正伴随着清晨的钟声,后面说的话,也被那些鸣响所掩盖。
韩非道:莫要乱说,当心让人听见了笑话。
嬴政道:听见就听见。
钟撞完最后一响时,他像个孩童一般地凑上前,讨巧地将脸贴了过去,韩非笑着叹气,在他的颊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