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琅心急如焚,南霁雪受伤时,詹知息却在做美梦,怎么想都很欠揍。
迷雾茫茫,自然不见天地晨昏,三人结伴而行,一路果真多了许多欢声笑语,巫琅性情本就温和,他实力强大,身份尊贵,地位又高,肯屈尊降贵结交已令人受宠若惊,交往起来更觉如沐春风,许多人正是因为他这种一视同仁的亲切与温和沦陷其中,可等到沦陷之后,才发现这是无底深渊,无人有所不同。
他说话总是那么体贴、礼貌,不够亲近,却恰到好处。
虞忘归虽然沉闷,但到底是因为孤身一人的原因。少年郎将自己打磨成一匹孤狼,可结识巫琅这般身份的人物,仍旧觉得有些腼腆跟喜悦,只是埋在心中,并不表现出来。三人同行之后,他年岁最小,阅历不及商时景,修为不及巫琅,与他们二人在一起,好似多了两个兄长,不由得态度软化许多。
巫琅自是不必多说,而对虞忘归而言,商前辈好似春雨一般,接触起来似是有些凉意,却又带着不着痕迹的温柔。
虞忘归封存在口中的话吞吐了几次,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已经厌烦了这种无指望的期待,好似自己永远是那个可怜无助的孩子。也许商先生只是因为自己跟巫前辈认识,便对自己亲切无比,世人所谓爱屋及乌,也并非没有可能。
自己若是贸贸然询问商前辈,说不准对方反要觉得尴尬。
虞忘归已经许久没有与人结伴而行了,更别提是这样愉快的旅程,纵然脚下处处危险,却仍觉得欢喜安心。
他不想轻易破坏。
虞忘归与商时景都很高兴,偏偏只有巫琅不太高兴。
他做了太久的陵光君,少笑的那几百年作为巫琅时尽数补全了回来,因而就连不高兴时,都带着点温润的笑意。
巫琅突兀意识到陵光君最终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芽,自己从未有任何更变。
他不想看到商时景这般开心,尤其是对另一个人。
心在蠢蠢欲动。
巫琅闭上双眼,仿佛自己当真看不见任何事物。
他想起商时景冰冷的神态,不苟言笑,言语冷淡,可是那时从无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结合前文霁雪的忧心跟尚时镜的不屑一顾,相信大家可以得出琅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琅哥就是宁愿喜欢的人坐在玛莎拉蒂上哭,也不想看他在自行车上笑的人【X】
姑且还是直男的虞忘归:???
顺便,原著里剧情也是这样发展,詹知息入梦,北一泓从阴阳极石里苏醒,南霁雪因为身受重伤导致春云六绝彻底散开,巫琅也就没有遇上虞忘归。
詹知息后来在梦中陨落,北一泓一无所知。
第九十八章
虞忘归并不是个格外敏感的人。
不过即便迟钝如他,也能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商时景与巫琅之间的暗流涌动,少年尚且还太过年轻,不懂得那些难以言喻的情感究竟蕴含着什么,更别提北一泓近来正沉溺于自己的思绪,也无暇为他解释。不过说来,纵然北一泓没有因此伤神,他本人感情经历不多,对此也毫无概念。
他只是敏锐的感觉到,商时景表现的越喜爱他,巫前辈笑得越是温柔体贴,那眼波之中深藏的东西就越是复杂。
而这几日同行下来,虞忘归也多少意识到商时景的异常——分明素昧平生,却远比许多人都要更了解他,就如同父兄那般对他的经历与过往略作点评,没有一句话不暖心贴切,好似商前辈就曾经伴随着自己走过那些风霜雨露。
他自然觉得很是温暖,却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毛骨悚然。
商先生并不是总那么温暖开怀,他带有一分疏离与冷漠,看向任何人时都是如此,对待巫前辈与自己似乎总是有所不同。
虞忘归不知道如何形容。
他只是觉得,商先生对巫前辈时像是被薄薄的冰层包裹住的火焰,疏离却又亲近;可对待自己时,却像是在火焰之中燃烧的寒石,亲近而略见冷淡。
越是深入幻境之中,不死人的数目就越来越多,甚至可以说是无处不在,他们有些会对众人发起攻击,可是有些却会游荡着避开,大概是陷入了造梦生所赐予的美梦之中。三人一路上遭遇了不少袭击,商时景对术法的认知也随着这路程而慢慢清晰起来。
快要到达中心的时候,三人找了个角落歇息,此处已是半真半假,商时景与虞忘归随意拾了些柴火,生起的篝火明亮而温暖,只是不知道是真实还是假相。好在人大概还是真的,商时景十分疲惫,他凑在篝火旁烘了会儿暖,不知不觉就渐渐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久,几乎骨头酥软,商时景一夜无梦,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篝火烧成了一滩巨大的灰烬,他伸展开肢体,发现四周茫茫雾气似乎淡了些,虞忘归与巫琅都不见人影,他怔了怔,瞬间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却又不敢离得太远。
“虞小友?巫琅?”商时景有样学样,也跟着巫琅一道这么称呼虞忘归。
巫琅与虞忘归没理由会无端丢下他,商时景坐在篝火旁,将昨日残留的火柴放进灰烬之中,又燃起了一把新火,他虽有数千万个理由可以安慰自己那两人不会不辞而别,可是孤独一人的恐惧感始终徘徊不去,他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站起身来,焦躁的走来走去。
好似过了有一万年那么长,雾中忽然走出来一人,商时景抬头一见,正是巫琅,不由得心头一松,几乎要喜极而泣起来,连虞忘归为何不在都没来得及询问。商时景大步走到巫琅面前,下意识握住他的手,只见巫琅换了身装束,一身暗红,像是血染透了颜色,岁月尘封了痕迹,变得又深又暗,目光浸着冰水之中的月光,寒而彻骨。
“巫琅!”
他那般冷酷的看向商时景,叫人心中生出恐惧的欢喜来。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寒过后,像是窥探到危险的甜头,商时景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却说不清是因为心动,还是因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