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泫然欲泣的表情让莱斯特有点手足无措,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他把这个脆弱的美人搂进怀里,这是这些天以来路易最可怜的时候,比那个在酒吧里半死不活的可怜,比那个在月光下浑身湿透的可怜,比那个在高热中滚到地上无人发现的可怜。
莱斯特缓慢又轻柔地抚摸路易的长发,劝慰地说:“没关系,路易,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半晌,他怀里传来路易压抑的哽咽。
莱斯特微微侧头,但他意识到路易现在可能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于是他继续像哄孩子那样不厌其烦地抚摸路易,给他一些安慰,任由路易无声地靠着他的肩膀,将这个沉默的拥抱持续了很久。直到路易自己调节好了情绪,吸吸鼻子,他们才分开。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心灵靠得最近的一次。莱斯特收起了他的玩世不恭,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路易也不再针锋相对,放任自己流露出无能和脆弱。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比如,是某夜意乱情迷的艳遇(虽然只有一个吻)?还是朋友关系?或者雇佣关系?要不,是彼此都有好感的暧昧?这至今还没有一个界定,也未曾有人明言,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肯定不会形同陌路。
莱斯特可以肯定的是,他确认自己喜欢路易,而且这种喜欢随着他靠近路易和路易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多,所以他完全不介意、甚至是说相当期待这种关系继续亲密升温;而路易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打算再想方设法顶撞莱斯特了,那样的刻薄让他很疲倦,也可能会伤害莱斯特,即使之前他毫无礼貌,锋芒毕露,莱斯特却好脾气地对他报以极大的耐心和温柔,他为此感到有点羞愧,他想尽可能地对莱斯特更好一些,就像莱斯特对他的那样。
“你觉得好些了吗?”
“嗯。”路易还带着一点鼻音。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等。”
“过几天可以吗?”
“可以。”
“在哪儿?”
“随你的方便。”
“我不想在家里,我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
“我该去哪儿?”
莱斯特思考了一会,他在想他在这个城市的几个老巢到底哪一个更适合接待这位体面的客人,最后,他从随身的口袋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路易。
路易接过那张名片。
那是一张暗红色的名片,上头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一个黑色的花体字:
“Crimson(猩红).”
路易把它翻转过来,背面印着一串地址和一个电话。
“私人地方。”莱斯特说,“你到那儿了出示名片,会有人带你进去的。”
“好。”路易像个乖孩子似的答应。
莱斯特震惊于路易的变化,他们的对话似乎从剑拔弩张变成了平和的熟稔,这意味着路易不再打算继续想着法儿挑衅他了,他开始信任他,也相信他的话。路易的这种转变让莱斯特感到满足。
“你是怎么弄的?”路易突然问,“这个头发。”
“这是假发,亲爱的。”
“你的长相也变了很多。”
“化妆。还有一些专业的妆效,改变面部的细节。”
“你会再来这儿吗?”
“你希望我再来这儿吗?”
“你可以随时再来这儿。”
“以这个,”莱斯特拽拽身上的听诊器,“医生身份?”
“不。”路易说,“本来面目。你可以让别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吗?”
“当然。我有时候每天见上百个人,亲爱的。”作为一个家庭医生,马修·斯特朗在这儿待的时间够长了,他站起来整理衣服,戴上那副金丝边眼镜,“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你随时可以来,莱斯特。作为我的朋友,光明正大地。”马修医生离开房间之前,他那位绿眼睛的病人言辞恳切地说。
“那么,我会的。”
......
路易是在五日后的下午四点走进那家名叫“猩红”的私人俱乐部的。
现在,他身体已经痊愈了,他不再发烧,也不再咳嗽。他健健康康地走了进去。
“猩红”里头的装潢并没有辜负这个名字,就像路易手里头的卡片那样,一切都是黑色和暗红色构成的,大堂并不算大,有一个前台和一个休息区,前台小姐是一个黑发黑眸的女人,看上去有法国血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