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浅而笑,不作他言,依旧平心安赏。
许久之后,G问出一句,“这样的……你们日本人觉得美吗?”
他眨眨眼睛,笑得俏皮,“这可是扶桑之粹啊,看其小巧娉婷的姿态,唱尽哀怨离别,凄凄清清,眸目如水嘴似樱,叫人……”
“够了够了。”G不耐烦地打断他的有感而发,有点痛苦似的捂住自己的脸。“真的不明白你们,这其实就是普通妓女吧?”
“不是的。”他淡然否定,望去那些精致妆容,底下悲怆,何人知晓,“她们只卖艺,不卖身。但是,不能否认的确有私底下为恩主献身的情况吧。”
望雨月黯然神殇之情,G并未明了。
期望着有一个人带自己离开这片风花之地,便是这些女孩儿多年的祈愿。
但是男子多薄情,满嘴谎言,遗下承诺与思念后,再都不会回来。
女孩儿盼啊盼,哀怨悲恸,仍等啊等,直至青春逝去,卧病在床,最后含恨而终。
那样的悲哀他不敢告于G,面前所见之繁华皆为假象,其里悲愁,哀转人肠,永世不变。
道是归至故乡,重回旧日闲情逸致,吟花赏月,聚友一堂,觥筹交错,欢欣笑语,忘情高歌之余,偶然被问及居于意大利的那段时日,友人情致勃然欲听他娓娓道来,他往往则颔首深笑,若是回味一杯浓香的茶一般,久久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弄得友人倍感无趣,他只举杯来,一饮而尽,当做赔罪。
婉拒余兴节目之后,他总是在友人疑惑的目光中悠悠然行去。沿着落花芬芳,鸟语虫鸣,隐入寻不尽踪迹的神秘之地。拉开那扇在繁花深草掩映之间的门扉,如踏入禁地觅仙踪,胸襟之中的搏动按捺不止,两边不断涌现的丽影红颜尽数不见,他的脚步愈快愈快,想要快一点飞到那深藏的阁间,见到他的思慕之人。
满脸尽带柔笑之意拉开门时,其内暧暧春色叫他霎时忘了呼吸,双眼发直。只见内室草席之上遍布繁复锦布,龙腾鱼跃、祥云飞雪、青竹红芍,眼花缭乱,如坠幻境,旖旎缱绻。可这还不是最让人心跳难当的。在这紊乱之间,有男子身材窈窕,正束以各色腰带,因被束缚得难受,其声微喘,夹带欲情之意,吟叫音沉,低低地拨动心弦。他当时止在门外,望内室忙碌,脸尴尬,身僵硬,不敢入内。
正帮红发男子束腰的女将大人见他呆立在外,松开手中力道,换上迎客笑靥,跟前男子立即疲软在地,手撑腰肢频频急喘。
他当即欲上前去扶G,女将迎出门来,“午安,朝利大人。”
扶起状似半死的G,他扯开一个苦笑,“午安。请问这到底是……”说罢,刚摆脱地狱那般苦境的G竟把他当作浮木那样紧捉着,叫他哭笑不得。
女将笑脸妍妍,轻描淡写道来,“近日新来一匹布匹,做成好些新衣裳,便想让G大人先行试身,看是否适合。有中意的可以留下,不中意的便给其他女孩儿而已。”
即便如此,也不需如此尖刻,势要把G的腰肢往死里束吧?他心中暗念,颜上卖笑,不敢反驳。
收拾过些许衣服后,女将躬身退出房间,余下二人独处。目视女将离去后,回首看那仍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身上新和服已被弄乱,失去原来整洁的姿态,裹在G白皙的身上,香肩半露,红发纷碎。
他刚抬起欲抚摸G发丝的手止在一半。视野中的红绯与白柔,叫他喉咙干涸。
“呐,要我帮你按摩一下吗?”
发出这样的邀请时,他极力掩盖话中暧昧的气息。好在G心不在焉,亦没发觉,只懒懒抬了头,望他幽黑的眼,问,“腰会好过一点吗?”
他楞了一下,含笑道,“当然。”
这双手按下那柔软腰肢时,身下传来的妩媚声音,令他心痒不已。慢慢地,一下一下,在那些柔韧而敏感的地方施加最适当的力道,驱散酸痛,同时携来难以言喻的快感。他看到对方半露的侧脸,那烙印着火焰、明明是嚣狂之态却更显娇媚,薄唇一张一翕间,喷薄热息,红眸水盈,剑眉微颦,情难自禁。
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融化了。
那样的柔媚与浓艳,还有不作防备的姿态,都是在挑逗他的道德底线。迷糊中的G抬眸来,欲问他为何停住时,身体竟被骤然抱住,深深揽紧。
G的双眼睁大,不晓得应该说些什么。
这样的发展似乎来的太过突然。
“你是故意的吗?”他的心跳,已经一片混乱。他把G紧紧地凑近胸前,愿对方听及自己心跳的声音。
“对不起,让我这样抱你一会儿吧。”他在G的耳边细细地道。怀里的人作了如何表情他无从知晓,此刻,唯有将G抱紧,才能让这忐忑的心渐渐平静。
即便不会成真,也愿此刻天长地久。
两对木屐踢踏声声,及踝衣摆随暖风曳动,见得二人相异行姿。一人脚步和缓悠游,踏青那般;一人木鞋磕响,断续难堪。这样于晚春绽放之花下行走了一阵,步伐熟稔之人终于停下,回眸忧望那穿不惯日本木屐的男子,“你没事吧?”
G走路一撅一撅的,虽面上已有困扰之色,但嘴上仍不饶人,“啰嗦,还不继续走!”
雨月无奈,只得回身继续前行,但把步幅更加放慢。
春深之时,处处柳垂莺歌,蜜香蜂忙,兴荣之景暖人心怀。抬眸所触的光亦柔和似锦,微风芳柔,静谧恬然。奈何如斯美景,旁边的人却不时骂骂咧咧。但雨月不甚介怀,只浅笑倾听。
“为什么还要去弄衣服的事情呢……你们日本人真的很麻烦啊。”
雨月哈哈两声,“因为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嘛。”
G微叹,撇头表示不甚理解那深奥的四字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