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却是不依:“我不管!我辛辛苦苦找了你这么久,怎么也得和我待上个一会半会!”
凡华撇了撇嘴,若不是刚刚目睹了他与别人交手中所展现出来的功力,他肯定会觉得这老头只是一个和大人讨糖吃的小孩子。
想了想,他还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便问道:“老先生,您真的认识我?我的记忆中,真的没有像您这样子的人。”
“我这样子是怎样?”老头没好气地答道。
也许是受对方不合年纪的脾气的影响,凡华笑了笑,便把心里的想法吐了出来:“就像是讨不到糖的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地缠着别人。”
被人调侃,那老头立马便跳了起来:“你这小娃娃,居然敢这样说老夫,老夫我……啊!”
话说到一半,他却突然抱住了自己的头,躺在地上打起了滚来,嘴里不停地响起痛苦的□□声。
凡华见状大惊,赶忙跑上去,想把他扶起来:“老先生,您怎么了?”
对方却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拼命地把自己蜷在了一起,他这才想起,今天,正好是月末……
是他大意了,光顾着找这小家伙,倒把自己的事给忘了。
凡华无措地站在老头身边,想要帮助他却无从下手。好一会儿,也许是稍微缓了缓,老头指了指床边,气若游丝地说道:“药……药……”
凡华赶忙跑到床边,四处翻找了一番,终于在床上的一个小角落找到了一个小药瓶。拿着药瓶,他快步地走回到了老头身旁,然后打开了瓶盖,顿时一股极其腥臭的气味从瓶子里弥漫而出,直接让凡华恶心到呕吐了起来。
“老先生,这、这可是剧毒的复合型药丸?”满头大汗的凡华疑惑道。
那老头的眼睛亮了亮,惊奇道:“你这小娃娃,怎么会知道这是剧毒之物?”
凡华苦笑道:“前辈,我好歹也是一介大夫,寻常药理我还是懂的。”
“你……呃啊!”老头张了张嘴,却又被爬满全身的疼痛给折磨得眉头纠结。
凡华想了想,把人靠在门边:“前辈,您等我一下。”
已经痛得意识模糊的人勉强睁了睁眼,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他脑海里已经沉寂了二十年的人,嘴边蓦然地浮现了一丝和他那枯槁的脸庞颇为不谐的柔和。
“阿鬼,你别睡过去,和我说说话,哈?”
“你靠着我,就不疼了,不疼了……”
“你这个无赖,我这一生,算是栽在你这里了……”
……
“阿鬼,我撑不下去了,我的孩子,就、就拜托你了……”
“我走了之后,你就把我……忘了吧……”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在他心中,那令人畏怯的外表下所隐藏的最柔软一处蓦然绽开,那人走的时候万箭穿心、痛得令人没有知觉的似曾相识的哀伤也伴随而来。
恍惚中,一颗略带血腥的东西被放进了他的嘴里,伴随着那颗东西的顺流而下,身体里针扎般的痛楚渐渐消弭而去,他也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看着那张恍如隔世的脸庞,与之前乖张暴戾的神情截然相反的情绪浮现在他脸上,那双看尽了世间沧桑的眼睛倏然落下了滚烫的泪,突然他张开了双臂,狠狠地把凡华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天行,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们说好了,都要好好活在世上,无论我们应该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是至少我们还拥有彼此啊!天行,你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当初就不应该继续活着……”
被突然抱住的凡华皱了皱眉,老先生手臂上使的劲儿太重了,勒得他有点痛。
只是对方突然起来的伤感却也让凡华感到无措了,听他的话,那个叫做“天行”的人,应该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吧……想不到,看起来如此喜怒无常的人,居然也有这样一段深情的往事。
想着就当作安慰对方,凡华别也没有挣扎,只是抬手安抚性地轻拍着老人的后背。好一会儿,对方才怔怔然地松开了手,看着他的脸庞,喃喃道:“天行、天行,你还是没有醒来……”
凡华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只好提醒道:“前辈,夜已深,您赶紧上榻歇息吧,别太伤感了。”
“呵呵……伤感,伤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二十年了,我已经记不起什么叫做‘伤感’了……”
凡华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此时此刻的他,倒真像了一个残烛暮年的老人家,显得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前辈……”凡华想伸手扶他起来,但对方却是“啪”地一声推开了他的手,然后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远没有之前王府里那般的游刃有余。
“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念叨着,好半天他才像是回过神一般看着凡华,问道:“你的爹娘是谁,你知道吗?”
凡华愣了愣,旋即摇了摇头,答道:“我小时候是被一个山上的老夫妇所收养的,他们说在山涧下游洗衣服的时候碰到了我,当时四处无人,又是酷寒的冬季,他们便把我接回了山中的家里,一直抚养着我。”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老人问道。
凡华怔了怔,答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