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多天来,你都瘦了——这是带土的第一个想法,令他满心充斥了酸涩的苦味。
怀中的银发忍者在奋力挣扎,想要甩开他的双臂。带土迅速回神,更加用力地勒住对方,不让他有挣脱的机会。接下来只要把卡卡西带到自来也老师那儿去,以瓢牢之术收入蛙腹,就可以让他暂时脱离鸢的控制了。等他们回到木叶,一定可以找到办法……
肋下传来的尖锐剧痛打断了带土的思绪。在被禁锢的情况下,卡卡西依旧设法将刀由正手转为反手,向上一挑刺中了带土。带土咬紧牙关,依旧不肯放松,但卡卡西的手中已经在跳动起蓝白色的电弧。
滋滋滋——
强烈的麻痹与灼烧感从伤口处爆发,令带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他捂着流血的肋下踉跄后退,狼狈地闪躲卡卡西所发起的新一轮疾风骤雨般的进攻。
不行……必须让他先停下来。为今之计,只能……
左眼的花纹旋转着,带土的视线落在了卡卡西握着刀的手腕上,却迟迟没能发动瞳术。
他无法克制想起了这只手还鲜活时的样子。白皙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结印,书写,烹饪,转动苦无。他想起每次自己若无其事地握住它时,那干燥、微凉、带着薄茧的触感,以及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
“土遁·土流壁!”
卡卡西突然喝道,一掌击在地面上。厚重的石墙隆隆作响着升起,带土的后背重重地撞到了上面。还没等他躲开或冒险虚化,卡卡西已经冲了上来,手中的雷切闪烁着致命的电光——
扑——
那只手在离带土面门不过半寸处停下了。卡卡西的动作霎时间定在原地;他的脸上不复先前的空洞,而是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慢慢低下头去。
一截雪亮的刀尖,从心脏处穿透了出来。
卡卡西缓缓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手持刀的男人。“……父亲?”
朔茂的状况看上去不太妙。他的胸前挨了一刀,周身血迹斑斑。他在急促地喘着气,但握住刀的双手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你不是卡卡西。”他沉声说,与他死去的爱子对视,双眼亮得出奇,仿佛燃烧着火焰,“我的儿子是自豪骄傲的木叶忍者,他可以付出生命去守护战友和村子,却绝不会对他的同伴拔刀相向。”
“我不会再迷茫了。现在的你,只是敌人的一件武器罢了。既然是武器……就应该被毁掉!”
伴着这声怒喝,男人手腕用力,眼看着就要将卡卡西从中间整个劈开。但他的刀却突然从儿子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与此同时鸢从地下浮现,右手沿着卡卡西的脚踝起一路上移,始终按在他的身上,将虚化的效果也施加给了他的傀儡。他完全回到了地面上,抱住卡卡西奋力向后跃去,似乎想要跳回高台。
朔茂并没有追上去,而是以空着的那只手在胸前结了个印。他抬起头,望着半空中的那两个人,面容紧绷,嘴唇抿成一道无血色的直线。
“秘术·惊弓雷爆!”
被他提在手里的短刀突然像是被谁弹动了一下似的,发出清越的嗡鸣声。在鸢震惊的目光中,卡卡西周身的伤口突然齐齐爆发出炫目的白光,电火花嘶嘶闪现——
砰!!
一声巨响,两名忍者迅速被爆炸腾起的白烟所吞没。但很快地,一团黑影就冲破了烟雾,重重地落在高台上面。见状,另一边的自来也和鬼鲛也结束了战斗,鬼鲛同样退回高台,自来也则跑了过来,与朔茂和带土汇合。
“朔茂前辈!带土!”琳也从后面奔上前来,双手发出掌仙术的绿光,立即开始为他们进行急救。两名伤员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的高台上。
鸢的样子有些凄惨——至少这一次,终于有攻击对他奏效了。晓袍和下面的黑色底衣都被炸得破破烂烂,缠在肋下的绷带渗出血痕。但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除了再次断掉的右手——也许他就是牺牲掉了这条手臂来抵挡大部分的爆炸。
不过相比之下,在那样危急的关头他居然还抱着卡卡西,而不是把对方丢在地上,这也足够令人惊讶了。
作为人体炸弹本身,卡卡西的损坏显然更加严重。他好像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绵绵地躺在鸢的臂弯里,一条手臂弯曲向奇怪的角度。胸前的贯穿伤是雷爆的最大集中点,那里的衣物完全被炸成了碎片,这使得木叶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根插在他胸口的黑棒。
“真不愧是木叶白牙。为了村子,连亲生儿子的尸体都能下手吗?”视线从卡卡西身上移向下面的四名忍者,鸢冷冷开口,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
“正是为了卡卡西,朔茂才会这样做的。像你这样只会制造仇恨与杀戮的人,只怕是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吧!”自来也高喝。
“要是……卡卡西地下有知,他绝不会希望自己的尸体成为受他人所利用、去伤害珍视之人的工具。”朔茂低声说。发动了雷爆的那只手正在紧紧地攥着,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毕露。“我了解我的儿子……假如他是在活着的时候受到你的操纵,只要有一丝微小的机会,他宁可撞在我的刀上自我了断,也绝无可能甘心做你的爪牙!”
“撞在你的刀上自我了断?”鸢的声音变得非常古怪。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发出嘶哑的大笑;那笑声中毫无快意,有的只是浓郁的愤恨。“没错,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已经烂到骨子里了,所以才会出现这种自相残杀的惨剧!所以我才要推翻这个制度,把那些只会逼迫、压榨,靠吸食忍者的骨肉血泪而赖以生存的忍村统统毁掉,创造一个全新的完美世界!”
朔茂也提高了声音:“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个世界和你所出身的村子如此憎恶。但你如果想要对木叶出手,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一直守护着我们的村子而死战,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鸢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冷静。他发出一声嘲弄的讥笑。“这种话居然从你口中说出来……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讽刺的了,旗木朔茂。”
看着白牙脸上疑惑的表情,他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蹲下身把卡卡西轻轻放在面前的地上,自己则顺势在旁边坐下。“也罢。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让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讲故事?木叶的忍者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
“这是一段很久远的往事。”鸢说道,“在某个忍村,曾经有一位强大而优秀的忍者,他是村子里屈指可数的高手,历经大小战斗无数,威名远播,深受所有人的尊敬,是足以被称之为英雄的存在。他有一个年幼的儿子,理所当然,这个孩子比谁都要爱戴崇拜他的父亲,将他视作自己的榜样。”
“有一天,这位父亲被指派为队长,率领部下们去执行一件非常重要而艰巨的任务。不料在任务过程中,他却遭遇到了二选一的难题——是继续执行任务,还是去解救面临生命危险的同伴。”
朔茂的脸色突然变了。然而因为失血,他的面容本来就有些苍白,这点变化并不明显。其他人也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
“为了完成任务,即便是要牺牲同伴也必须义无反顾,这就是所谓的‘规则’。”鸢继续说,语气中有一丝不甚明显的挖苦,“但这位父亲再三抉择之下,最终却选择了放弃任务。可想而知,他的决定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委托人损失惨痛,村子也因此受到了责难和打击。从此,那些原本尊敬他的人们便换了一副面孔,开始异口同声地贬低他,谴责他,甚至连那个被他救下的同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