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一件件检点而过,突然微微皱起眉头。一块不大不小的玉佩映入眼前,之前却从未留意。
玉佩背后刻着些什么字,夏夷则眯起眼睛仔细读过,渐渐明白此物是为何用。他纵然跟着清和见过无数稀奇的宝贝,却还是难免惊诧。有些试探地握在手心里,只觉暖玉生温,隐隐要从心底召唤出一丝渴望。
几乎没思考,下意识地他已经轻轻喊出那人的名字。“清和。”
刚下过雨的四月天,草木攒足了精神葳蕤生长,风中尽是热闹香气,大大小小的花,灼灼开遍了长安。
正当赏花时,然而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却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只因着不知哪里云游来的道士随口一句,这孩子命中有劫不日将至,他爹娘就真的把他锁在院子里。
打他出生就有人说这孩子带着仙骨,若是一心向道,必能白日飞升。做父母的却不那么乐意,小儿子本就难免偏爱,又见他生得乖巧伶俐,如何舍得放开。便是有一丝一毫风吹草动,也要像今天这般,索性藏在家里躲起来,生怕被谁带走了。
此刻他闷在屋里,只好自己同自己下棋,一来一回,百无聊赖只想着要让左手还是右手赢。
门吱呀一声,突然开了。
小少爷回过头,看到一身耀眼的明黄。
夏夷则倚门站着,四月的风吹过他头上的缎带,吹动衣摆上好似春波漾开。同这讶异的少年一样睁大了眼,他也好奇而喜悦地打量着对方。
那面容比他想象得还要年轻,眼睛清澈得很,在想什么,在高兴还是难过,全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里面。眼角眉梢是足够富贵无忧才养得出的风流闲适,一副娇贵又挑剔的模样。夏夷则打量着他的身高,看那一脸稚气,想,那大概是十三、还是十四岁?
——然而即使同他那静水深流的师尊有着太不一样的气质,夏夷则也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师尊。
该叫他……什么呢?
夏夷则尚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清和哦了一声,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你是东院戏班子里的。”
夏夷则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龙袍。无论哪一朝哪一代,龙袍总是大同小异的。清和突然见到眼前来了一个陌生人,又是这般打扮,着实吃了一惊。他便是再机灵也不会想到这果真是日后的天子,脑子稍微转了一下,便认定只有这个解释。
夏夷则正无从介绍,便也乐得承认,点点头。“我能进来吗?”
清和非常好说话,走过去把他拉进屋,顺便看看院门,那还好好地锁着。
“你是翻墙进来的?”
夏夷则随便嗯了一声。
“好好的,怎么往我这里翻墙?”清和小心地关上门,自顾自地推断,“听说我大哥看上东园里哪个,这两天逼得正紧,原来就是你?叫什么来着,阿白?”
夏夷则还未说一句话,就听他给自己安上了一个十分理所当然的身份顺便连名字都起好了。夏夷则消化了一下自己的剧情,顺手推舟,只稍微不满这个名字。“是阿琰。”
“那就是我记错了。你们人多,我认不过来。”
夏夷则笑了笑,拿眼神比了一下他个头,问,“你有十四了吗?”
清和明显有些不高兴,“我十六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么?”
“我不太清楚这边的事。”
清和点点头,瞅瞅他,突然笑了。
夏夷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没什么,”清和十分坦诚,“就是想,你长这么好看,难怪被人惦记。”
夏夷则被噎了一下,竟不知道说什么。他又有些庆幸地想,师尊的审美原来从小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也没变——真好。
看到阿琰微微有些愣神,清和觉得大约是说得过分了,触到了人家伤心处,便仗义地安慰,“你放心,他们不会找到这边来。”
“强人所难最是可恨,今日你既来了,我一定不会不管。阿琰,你要是想走,到了晚上,我想办法送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