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涛还没有醒。他的眼睛仍然闭着,长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遮着他的眼睛,给苍白的容颜投下浓重的阴影。他的眉毛很黑,也很长,眉梢飞入鬓角。眉头微皱,似乎在睡梦里也在忍受着难熬的痛楚,嘴唇紧紧地抿着,似乎强忍着不让呻吟透露。这威震武林的如玉山庄的少主,此时此刻睡得像个孩子,一个无辜而纯真的孩子。
仲扬轻轻靠近了他的脸,仔细地端详着他。他的呼吸清甜而细弱,尽管还带着隐隐的寒气。"冰魄散"的毒给他的印堂添了一层很淡很淡的黑气,仲扬看得触目惊心,却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抚上了云涛的脸。
蓦的仲扬得整个人好象被定住了一般,因为他发现云涛醒了,他的眼睛正直视着仲扬,眼神清澈得犹如春天清晨玫瑰花瓣上的露水。这一瞬间仲扬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放在他脸上。
"对,对不起,"他慌忙把手拿开,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我只是看看你醒了没有。"
云涛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是苍白的脸上已经浮出一抹淡红。
"谢谢你还没有走。"他思索了好久,终于讷讷地开口。他本是个骄傲的人,也很少去向别人道谢,如今面对着仲扬,他的沉稳,他的自信突然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我救你只是为了报恩。"仲扬似乎想分辨,"要不是你我已经死在李罗新的手里。"记忆中除了老玉米,似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他说这么多话。
罗新,云涛眼前忽然又浮出他愤怒而又绝望的面容来。"我看错了你!"罗新临去那嘶声的责备刺得云涛心里一阵疼痛,他忽然又重重地咳嗽起来。
一个身形纤瘦的少女站在门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冷漠:"少主。"
这个女孩子当然是白梦。v
"还没有找到吗?"云涛的声音透着无奈。
白梦沉默着,沉默的意义只有两种:承认或是抗议。
一声轻笑在屋外响起,声音不大,屋内的三个人却全都变了脸色。
仲扬自然认得这声轻笑的主人。"倾城一笑",她的一笑不仅可以倾城,也可以杀人。
这一笑倾城的美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
屋子里本来有很多花,百合花。洁白的百合本来就是高贵脱俗到极点的名花,可这个女人的出现却使百合的颜色顿时暗淡下去。谁也无法否认她的美丽已经接近了每个男人心里的梦想。可仲扬看见她的表情简直好象看见了鬼一样。
"仲扬,好久不见了。"她的声音温柔而甜蜜,好象在问候自己心爱的情人。
"晴川,你还好么?"仲扬暗暗叹了口气。
"我好的很,"晴川笑吟吟地望着他,媚眼如丝。"没有哪个女人看见自己喜欢的男人还会觉得不好,你说是么?"
仲扬不语。他简直有点不敢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在天魔教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女人敬而远之--尽管她总像影子一样地跟着他--虽然有那么多男人对她意乱神迷。
但晴川的"飞云缠丝手"在他的眼里一点都不比秋清的毒,罗新的暗器来得更好对付。如果是以前,他本可以不用怕她,但现在,他真的不敢。
"这位想必就是如玉山庄的少庄主吧,"晴川的眼睛转向云涛,目光如水,只是脸上的媚笑也挡不住那份杀气。
"在下正是。"云涛居然神色不变。
"金庄主身体有恙么?"晴川的眼睛不停地打量云涛。
"身染重疾,恕不能起身相迎。"云涛冷冷道。
"金庄主可是中了“冰魄散“么?"晴川的笑已经掩饰不住那份得意。
仲扬变了脸色。这个女人果然好厉害的眼力!
瑶瑶冲了进来。她的脸上已是伤痕累累,嘴角也淤青了好大的一块。
"你要杀他,先杀了我!"她挺胸站在晴川的面前,嘴角还淌着血--这纤弱的女孩子竟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瑶瑶,白梦,你们过来。"云涛的语气非常温和,但是谁也无法抗拒。
"我不!"瑶瑶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云涛哥,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这次我不听!"
"瑶瑶!"云涛的声音很大。
瑶瑶的头没有回过来,但身体已经慢慢向云涛床边靠拢--她一向就是个很听话的女孩子。
白梦也靠了过来,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仲扬站在晴川的面前,站得笔直。
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无论什么都吓不倒他,也打不垮他的。仲扬正好就是这种人。
晴川的笑突然变得像夜枭般的阴森:"“冰魄散“是专门用来对付不会武功的人的,没想到金庄主你英雄少年,却原来这般的欺世盗名,奴家虽然是个女人,却也最看不起这样的男人。"笑声未落,几道银亮亮的长丝已从她的袖里射出,箭一样直扑云涛!
白梦的剑这时也已经出手!耀眼的剑光在那一瞬忽然扑入了晴川的长丝,雪亮的银丝紧紧绞住了剑锋,也紧紧绞住了白梦的脖子,一张冷艳的脸庞已经变得青白。
晴川冷笑一声,右臂轻轻一挥,白梦的身子猛地飞了起来,随着那几道银丝重重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