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麽你这样云淡风清说着我的努力,豁命到这样程度,所得到竟是一个傻字,那叫我满心戚然的傻字。
武林伤你这样深吗?你竟连心都不相信了。「对不起,吾不该这样说的。」将人搂回怀中轻拍着,湿热气息、微忏身躯,任他痛哭一场,稍减满腔委屈失意。
再临挫败的苦涩,心思似乎变得敏感多愁。拥着他,红影人只觉不舍与担忧。
***
「天子,吃药了。」
漠然接过浓稠药汁,一饮而尽连眉都未曾皱过,递出空碗同时,那人却在手心里上塞上几片梅饼。
「早点歇息。」满意地轻抚着他较之前红润脸颊後潇洒离去。
酸又甜化开口中残留的苦,那是他淡忘却又被提醒着的滋味。过往里,每回生病使性不愿喝下药汁时,那人总是拿着梅饼哄骗他,汗清编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种梅子的,真不知他到哪去找出这玩意。
自从那天在他怀里痛哭失声後,两人之间出现从未有过的诡谲气氛。相敬如宾地过日子,吃饭、养伤、做画,不想交谈是因为无话可说亦或是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他也不明白。
嚐着、想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这暖和的天气待在房里,实在浪费了。
走在熟悉的长廊里,随手抚着栏杆,庭院里春花朵朵绽放着,微风袭来带着淡淡草香。不想去猜测眼前这片景色是何人的功劳,直直往那人惯常待的园子走去。
「打瞌睡?!」真是受不了他这随处可睡的坏习惯,这样侧躺着不怕醒来腰酸背痛吗?
坐在他斜卧石椅旁亦是石制的小凳子上,不禁轻笑出声。好令人怀念的地方,记得两人年少时总爱躲到这小小园子里说着抱负、聊着梦想,虽然大部份时间是天马行空的鬼扯蛋,但是那样开怀纵情放声大笑,却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回忆了。
看着那人睡得香甜总觉得自己好像也受影响有了困意,不甚文雅地打了个呵欠,枕着那修长大腿在喜爱的兰香中不知不觉深深睡去。
不知何时醒来的人,替他覆上大红披风挡去袭来扰人春风。轻掬若雪白发,温柔多情亲吻着。
犹记许久之前一个无月的夜里,天坛主人似有所叹地问着他究竟在追求什麽?功名权力、荣华富贵还是不择手段只为了生存。
当时那些答案都无法让他快乐,现下这小小依靠竟让他满足,他想要的似是更清晰了。
第二章
笛音悠扬,伴着风的翅膀,穿过院落长廊,偶尔直入云霄高昂激荡,间或如黄昏十分低飞悠闲小燕,自由无受拘束。
静立於武堂台阶上,本该是雕功精细的屋檐、石阶、窗棂,因年久失修而蒙上层层灰沙,看来那吹笛之人真是退隐得彻底,连习武之人最在意的武功秘笈藏身处都不屑一顾。
费力推开厚重门扉,让那落下飞舞灰尘呛得难受。待尘沙略略散去,这才举步向前。「我倒成了那些贪婪的寻宝者了,哈。」衣袖轻挥,拂去满室灰尘蛛网。
移开进入密室用瓷器花瓶,暗室内袭来阵阵冷气,「阴风惨惨,可真是像汗清编特有的气氛。」向里头推进几步,不远处透露着微微白光,冷得四周气氛一片寒。幸好之前待过邪能境那种阴阳怪气的地方,这小小阴森也就不算什麽了。
取下架上珍藏典籍,随意翻阅复习。须臾,不禁自嘲冷笑「这样的地方真还会有什麽经世武学?我也真是无聊了。」没好气地摇摇头,失望情绪不言而表。
让置於书架下几卷画轴吸引注目光,好奇抽出观视。
画上少年两名,束发尚未行冠礼年纪,分坐石桌两端对弈争锋。
「将军,兰兄你败了。」轻摇羽扇意气风发望着对面旣使落败也一派悠然的男子。
「天子的棋艺真是来越好了。」恭维的话大方说出口,悦兰芳从小就是个嘴甜善察言观色的家伙。
「好说、好说,没什麽诚意的废话你就省下吧。豪不在意牺牲手上棋子,只为成全自己,兰兄真是一位无情人啊。」
「天子的攻击毫不留情,为了保命吾当然得做些取舍。倒是汝出手真是不留情啊。」有些哀怨,人家说黄头发的比较多情温柔根本是骗人。
「胜负之事,本来就该全力以赴。嗯?!你不会放水吧?」那种眼神真是刺目,一付受害者可怜相,但又不是真正服输,总是让他臆测着这人到底是真输还是假赢。
「怎会呢,汝要对自己有信心。」胜负不过是一时表象,吾可不执着在斯。
「胜负已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低沉嗓音自灿金光芒里传来,断了两人继续言语上的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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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沐浴静身後,拖着疲惫回到寝居,不意却见那朵醉成滥泥的兰花霸占他的床铺。
「悦兰芳,你书真是白读了,没人告诉你非礼勿进吗?快给我出去。」
「吾不要!」使劲在床板上滚了一圈,锦被将自己团团裹住,总之就使赖。
暴怒。很好,累了一整天,现在还得跟这只毛毛虫搏斗,把他吊起来凌迟致死算了。
欲将锦被夺回顺便踹人下床,却听闻那人一脸难受哀叫「别再摇了,吾要吐了,玉。」泪眼婆娑望着眼前已然气炸的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