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传来轻轻的扑通声,好像还真有鱼,不过这个时候,两人谁也不会在意。
第六十五章抓捕
专家根据戚维扬、胥黎和林护士的描述,很快按照相貌特征勾勒出一副人物速写来,经郭建安指认,与他小吃店里的常客看起来很相像。
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从三院建的门诊病历卡中,可以直接调出嫌疑人刘斌的各项信息,包括家庭住址、联系电话等等。值得庆幸的是,刘斌的信息是属实的,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持续离家一周以上了。
因为没有确定罪名,询问的时候也只是提到有事情想向本人了解一下,但刘妻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恶劣来形容。那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中年妇人,穿的过於时髦,或者以她的年龄来说有些装嫩,油光都浮在粉面上,眼妆又有些浓了,看起来脏兮兮的,说到刘斌的去向,一问三不知。不过看她那挑衅中带著几分躲闪的眼神,苏笏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隐瞒了什麽。
苏笏将联系电话交给她,嘱咐她如果刘斌有什麽消息要及时联系警方,女人一副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对牛弹琴。
王景宁下令,小组人员24小时不停歇的盯著这个小区的所有出入口,小林和周锦守正门,他和陈锋守停车场开的那个小门,看牢刘斌妻子的一举一动。
这天,他俩坐在局里配的那辆半白不白的富康里吃早饭──小区邻近主干道,被城管整治的连个卖早点的地儿都没有,周锦跑出二里地去才找到家超市,买了袋面包片还忘了拿水──面包片干的连唾液都拌不匀,梗在喉咙口就是咽不下去。陈锋使劲儿抻著脖子才吞下去一口,不知道有多痛苦:“这玩意儿太他妈拉嗓子了,要不我买点儿水去吧。”苏笏皱著眉毛,一说话面包渣喷他一脸一裤子,给他郁闷的,使劲儿摆了摆手。
陈锋下了车,苏警官这一通拍裤子,想擦擦脸,却怎麽也找不到面巾纸,无奈只能用手胡乱抹抹。想一想,监视刘斌妻子也已经快三天了,嫌疑人在逃,随时可能有新的案件发生,虽说是时间紧任务急,但终於有明确的方向与目标了,於是大家都很低调的高兴著,一派痛并快乐的氛围。可自己的心境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对案情新的进展总是有所怀疑。不通,解释不通,不应该是这样,然而应该是哪样又说不清楚,就好像坐标轴上一堆混乱的节点,只需要一个方向,一条线,就可以绘出完美的图形。可那根线却总也找不到,自以为已经找到的方向又被新发现打破了,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没有找到合适的X轴与Y轴,所以看起来还是那样的一盘散沙。那个被各项证据都指向的躁郁症患者刘斌,如同默认一般失踪了,可是纵观所有节点,他这根线串不起来,即便能解开其中的一段,剩下的还是缠绕不清。他有一种隐隐的怀疑,也许大家放心的太早了。还有,自己私下发出的那些调查函,青岛方面反馈的影印件,和那边联系说是已经发出了,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却一份也没有收到,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正胡思乱想,从小区内部通向地面停车场的门开了,一个女人鬼鬼祟祟的闪身出来,戴著墨镜,快速的奔向一辆停放在边上的桑塔纳。
熬不住了吧。
苏笏联系小林和周锦,“出来了,有车,我先跟上,你们随後。”
等不了陈锋了。
桑塔纳一直往北开,快到郊县了,下了主路,拐进了一条小胡同。苏笏尾随其後,瞥了眼路标,这地方叫凤庵街,听著跟庙似的,街两边都是老旧的青砖房,一户一户独门独栋,被漆成黑色的铁门,围墙上防盗用的竖起来像尖刀一般的玻璃碴子,和市区光怪陆离的建筑相比,有一种奇怪的时间停滞般的沈淀感。
苏笏看见刘斌妻子将车停在一户贴著对联的院子外面,有些怀疑的看向这边,这条街是直道,自己只能硬著头皮开过去,故意侧转了脸。好不容易到岔口,一转弯就停下了。
跟小林和周锦说完地方,他猫著腰往凤庵街一看,车还在外面,先放下半颗心,刘斌妻子不在,大概是进院子了
贴著墙边,苏笏快速的移到那家院门口,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大嗓门的男人嚷嚷著要先去河北,他心中一惊,他们要是这会儿出来,自己奔过去开车再追那可就拉远了。周锦他们的车不知道怎麽回事还没过来,他觉得太阳穴都突突的跳了起来,看看周围,狠了狠心,踩著隔壁院墙上一块儿没抹齐整的水泥突起,左手揪著墙头的玻璃碴子,右手伸出去使劲儿地拽了两块下来,没修过边儿的玻璃碴划伤了他两只手,疼得直吸气。
也顾不上许多了,他拿著两块玻璃渣,奔到那辆车旁,将沾著自己血的最尖的那一面对准右後轮前方狠狠的扎了个印子,又小心翼翼的将锐角部分对准印子,轻轻地垂直放在地上,在刘家私车的後轮上留下了好几个血手印。还好,这车没安报警器。铁门内的声音越来越大,苏笏蹭到门边守著,蹦紧了身体,手上的伤口如同跟著脉搏跳动般一抽一抽的。
紧张的等待之中,只觉得对所有声音都分外敏感,心跳声怦咚怦咚,仿佛要从身体中掉出来一样。喀!喀!门闩滑动的声音,苏笏轻轻地抬起一条腿,右扇门刚刚挪动一条缝,他便用力狠狠的踹了上去,门後传来嗷的一声痛叫,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了。他心下有所顾忌,使了六分力气将那人隔著铁门压在侧墙上。回过身来,一个男的正往外冲,苏笏扶著门边跳起来给了他後腰一脚,那人一头撞在车窗上,发出好大一声,直接就趴下了。
远处,那辆望眼欲穿的车风驰电掣般开了进来,苏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著墙慢慢蹲了下来。
第六十六章尴尬的审讯(上)
这是个阴霾的秋日,连天空都蒙上一层昏黄色,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偶尔在流动中泄下几丝来也是转瞬即逝。缺少水分脆如薄纸的落叶在脚底发出扑簌簌的声音,大概已经碎如粉齑了。凋敝,戚维扬想著,竖起了风衣的领子。
他在前往市局的路上,被那个姓陈的警官通知去认人。打电话的不是苏笏,他实在是很有些惊讶,以至於一时有些发怔。
被带去审讯室的时候心理医生吓了一跳,高瓦数的探照灯直对著铁栅栏,里面的人垂著头坐著,带著铐的双手耷在腿上,粗短的发茬在脸上投下道道阴影,有一种奇怪的近似狰狞的感觉。
苏笏、陈锋和王景宁就坐在对面的桌子旁。王景宁朝他点点头,示意医生坐下。
戚维扬有些疑惑的看著对面的人,“这个……”
苏笏轻轻的摇摇头,问道:“刘斌,你认识这个人吗?”
铁栏後的男人刚抬起头,就被刺眼的灯光照得别开脸,慢慢的将双手举高,像是透过指缝往这边看一样,动作有些停滞,突然就那麽毫无预兆地嘿嘿嘿笑起来。
戚维扬有些不解,他已经听苏笏说了,刘斌家里搜出了锂盐的药剂,算算日期,他应该是吃了一段时间便无视自己的叮嘱自行停药了。抑制神经中枢的药物一旦突然停用是有可能产生极端的反应,可是……
他抿著唇,深吸几口气,“刘……斌,刘先生,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们不久前才见过。”
铁栏後的男人还是有些僵硬的笑著,看著戚维扬,咧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然後生硬的说:“不认得。”
可是看他的眼神分明记得。戚维扬盯著他的眼睛,他有些颤抖,眼神躲闪,片刻,突然嗷的大叫一声,医生被吓了一跳。
男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力摇晃著铁栏,手铐发出一阵阵吭啷声,圆睁著双眼,一脸警惕的望著这边,偶尔和戚维扬的眼睛对上,便惊慌失措的飞快挪开,大张的双唇颤抖著,躲避著迎面而来的强光,高声叫嚷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倒嗓的声音像是损毁的打印机费力地移动墨盒底座般刮擦著,刺耳到令人有压抑不住的掩住双耳的欲望。
卖力的演出,可惜演技不佳。戚维扬思维有些抽离般想著,看向苏笏,後者也正探询般望著他,心理医生迅速的摇了摇头,苏警官心下了然,直视著面前辛苦耍弄的刘斌,喝道:“别装了!”
刘斌浑身一颤,像是被苏笏敲到了中场休息铃一般,叫声嘎然而止,紧张的眨著眼望过来,梗著脖子费力地咽著唾沫,眼神惊疑不定。
“准备摘冠金鸡?见人就叫,问你就嚎,行啊,一套一套的,老实交待!”大概是被刘斌胡搅蛮缠混了好几天,陈锋气不打一处来,拍著桌子就嚷了起来。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苏笏面沈如水,“说说你作案的动机和经过吧,我看你也不必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