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邱十里把字敲得很快,“我没有骗你,这是加过密的,江口家的密码你不会不清楚吧?”
“我当然清楚,他们也是,你以为他们不懂?”理纱子指向大门,烦躁踱步,“刚才的时间足够他们记住了,这就不再是秘密。瞬,我问你,你不知道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邱十里缓缓笑了,“哦,我明白了,你怕他们找到之后要和你分钱吧。你们本来也不是很团结吧,我说的不对吗?”
理纱子吼道:“只是分钱的问题?呵,你不懂!”
邱十里托起腮,“可是另一半我还没有说啊。”
“现在说!”
“我不。如果我现在就说,你们一定杀我灭口。”
话音刚落,邱十里的目光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就被理纱子死死摁在沙发上,他软绵绵地塌下腰去,没有反抗的意思,几个黑西装这就冲了进来,把他五花大绑,直接丢进了卫生间。
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四周都是暗的,邱十里却能清晰地听到雨声,待到适应黑暗之后,他通过几丝微弱的光线确定了排气口的位置。
估测看来,长宽都是五十厘米,钻出去问题不大,就是百叶窗比较难对付。幸运的是,他藏在外套里的小背包并没有被搜刮走,并且,虽然用的是钢绳,但方才那几位绑他绑得也欠水准,至少没太阻断血液流通,大概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只弱鸡。
手表里的针很好取,用来开锁也方便,但用来硬碰硬地割磨钢绳就无异于杯水车薪,鞋底的刀片尽管硬度堪忧,倒是也可以一试。邱十里试着缩起被紧捆的膝盖,帮忙的伙计已经到了楼下,他刚从耳麦里听到,可硬闯总不是上策,那无异于打草惊蛇,而打草惊蛇的下一步就是功亏一篑。
更何况是否真要逃出去还是一说,邱十里方才非要在一群人前说出消息并非没过脑子,之后激怒理纱子也不是意气之举,既然目前攥着筹码,没有生命危险,被这样绑一绑,邱十里问题也不大。
“先等等。”他提醒守在楼下的领头伙计,得到“收到”的回复后,便把刀片塞回鞋底,耐心听着外面的动静。
隔了一间棋牌室,理纱子还在前厅里待着,和时绎舟讨论的无非是另一半信息,掺杂着灭口的问题,毕竟专门改造过,邱十里听得一清二楚,外面快半小时了还是没谈出个所以然,他正心觉无聊,破门声蓦地刺入耳畔。
破的不是他的门,听距离是前厅靠外的那个,紧接着是理纱子的惊呼,“表哥?”
邱十里差点咬破舌头,时湛阳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江口瞬在你这里吧。”
“开什么玩笑——”
“我才听我的老朋友说,你早就把铷矿盘出去了,用来抵你以前欠的债,”时湛阳听起来笑眯眯的,“我一直以为我们在合作啊?还是我把江口瞬的消息告诉你的。”
“不好意思,江口小姐,我也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时家的事,早知道我就不蹚浑水了,你表哥我可惹不起啊。”荣格居然也来了。
“时限之前我会把具体矿址给您。”理纱子道,英语发音都显生硬。
邱十里冷汗已经湿了一背,匆匆忙忙地割起腕子上的钢绳,他只觉得其他都不管了,自己现在必须出去。且不说时湛阳的突然到访在计划之外,就说他刚才贴在地板上听到的脚步声只有两串,其中一串是荣格的,另一串最多是个跟来的伙计。好,就算伙计身手还带了枪,这又足够吗?足够护着靠不住的荣格和坐轮椅的大哥?
要知道这楼里全是江口组的人!这夜总会都是江口的!大门一关,警察也不喜欢过来惹事。
却听荣格完全没有防备的意思,道:“哦,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时湛阳同样放松,“那我们两个呢?”
理纱子笑了,“表哥想怎样处理呢?”
“把人给我。问不问得出来,也是我的事。”
理纱子还是笑着,“人就不是我抢的啊,是瞬自己选择的我。”
“是吗?”
“你的ナナ小弟要杀了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瞬只能靠我。”
时湛阳大笑起来,又过了两秒,混乱开始了,那似乎是一场极为不管不顾的撕打,邱十里也听不出来到底谁打谁,想不通大哥到底有没有带够人手进来,瓮中捉鳖了可怎么办呀。
然而他四肢又被捆着,只能拼命地割,割得刀背嵌在手里,和汗液一起把皮肤蛰得生疼,腕子上压钢绳的地方也磨肿了,那钢绳终于有了要断的迹象,再继续使蛮力可能会突然崩坏弄伤手腕,邱十里打算扭一扭挣一挣,在地上就着墙棱打滚,突然之间,眼前一亮——这是门开了。
背对着门口,他看见一个人影,高大纤长,打在大理石瓷砖上。
邱十里立刻停止滚动,打了挺转回身,这下他连尖叫就叫不出来了——是时湛阳——而时湛阳非但没有受伤,还在站着。
只是刘海散着,衣裳有点乱了,一只袖子挽起来,一只袖子垂到腕间。
邱十里眨了眨眼,他想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也许他被关了不止半小时,是半天,半个月,加上挨揍挨烫挨绑太过屈辱,他开始精神错乱了,因此方才所见所闻都是幻觉,记忆也都是假的,也许这是他死之前上帝送的礼物。可是,他却眼睁睁看见时湛阳走过来,蹲下,这个礼物,这最大最扎眼的一个幻象,竟然就在面前,方才看见他满地打滚,现在则垂下手来,轻轻地触碰他的脸。
“ナナ。”时湛阳声音是哑的,眼睛是亮的。
邱十里说不出什么,最近语言功能退化了吧,他这样想,头脑里像被塞满了棉花。
时湛阳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呼吸粗重,闷头挑断邱十里腕侧将断的那截绳子,又挑断了脚踝上的、膝盖上的。一个带温度的硬物被塞到了邱十里手里,那是被焐热的匕首刀柄,是他削铁如泥的双刃匕首,邱十里刚一握紧,头脑还懵懵的,身子忽地一轻,他被时湛阳拦腰横抱了起来。
手里有刀就没法往脖子上搂,邱十里也无法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还要接着演那江口瞬,于是有点抗拒地缩起肩膀,也不敢贪心往大哥胸前靠。出了卫生间,却见前厅横着不少人,没有认识的伙计,应该全是江口组的成员,理纱子和时绎舟也在其中。
“……死了?”邱十里悄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