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逃走,他有能力也有信心东山再起。
只是,衣袖被揪住的一瞬间,整个人往下坠的一刻。
他一愣,漆黑深渊的眼眸,认真,而惊愕地看了徐禾一眼。
红裙猎猎,徐禾发丝张扬在云雾间,一双眼清澈不染。
刹那步惊澜内心涌出密密麻麻的痛来,似蛰虫钻涌,带来陌生的释然和解脱。
他想起了那一个惊蛰夜。
闷湿的,烦躁的,长久的春天。
突然便不挣扎了。
他轻轻扶上了徐禾的脸,微笑:“那一回晚林,我们没能一起落崖,现在倒是圆了不能同生只求共死的愿望。”
“其实我没打算死。”
“但是若是地狱有你陪我,我倒是不惧。”
他以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靠近徐禾的耳边,风卷动玉色衣袍,似霞光温润,翻卷云海,低低一笑。
轻声说:“记得岁岁长相见啊,徐禾。”
高桥之上,云梯之前。
红裙一色艳如霞,云生雾腾,长风广阔,他在往山崖下坠前,最后看了洞口一眼,刚好对上薛成钰血红的、疯狂的眼。
徐禾心说:对不起。
*
京城。
徐家长子大婚,宾客无数,门庭若市。
皇帝亲临,而且久居占星殿的不知大师也到场,可谓盛极一时。
昭敏郡主笑吟吟打趣徐星予:“那么多人看着,你可别露怯。”
徐星予翻个白眼:“自然不会。”他理了理衣袖,又问道:“徐禾那小子还没回来?”
昭敏说到这个就来气:“可不是吗,到时候等他回来,非要揍他一顿不可。”
徐星予笑了笑,春风得意地出去,说:“也行。”
长公主专程见了不知。
再次见到这位圣僧,她能明显察觉到一种变化,曾经似有若无牵扯在他身上红尘气息散了。立在庭院中,衣袂翻飞,携风携露,疏远旷达在世外。
长公主问:“大师能否再帮妾身算一卦。”
不知朝她看一眼:“长公主请说。”
长公主犹豫一会儿,问道:“妾身的幼子……”
不知唇角浅淡的笑意散了,如云过山岚,说:“殿下放心,他自有他的去处。”
长公主一愣,不明所以,但不知已经转过身去,气质拒人千里。
白月献出嫁前,转门拉着白千薇的手,轻轻说了些话。幼妹的瞳孔毫无聚焦,但是不染一丝杂质。
她如今妆容花艳,掩盖了平时因为病弱而寡淡的容色。嫁衣如血,凤冠灿灿,唇角的笑意温柔而亲切。
“以后跟在娘亲身后,万不可调皮知道吗?”
白千薇愣愣地,还是点了点头。
阿嬷出来唤道:“小姐诶,快点盖好盖头,姑爷快来了。”
“嗯,好。”白月献一笑,垂眸,眼里波光明媚甚霞光。
白千薇跟在她的身后。
看迎轿,看过门,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看着衣香鬓影里,什么东西慢慢清晰又慢慢远去。除了薛成钰因事缺席,京城中有些名望的人都到了。她坐在椅子上,抱着徐禾给她的魔方,沉默不言。
人群中心,顾小侯爷正跟旁边的人笑言什么,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忽然一愣,然后又侧头说:“早知道当初我也跟那小子一起出去,京城,太无趣了。”周围的公子纷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