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根本没有抬眼看少年,他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与顾煜的消息对话框上。
他先是给小崽子发了好几条语音消息,道了晚安,想想又觉得不放心,还是拨打了小崽子的号码。
小崽子不仅秒回了他的消息,还在电话刚拨过去的那一刹那就接了起来。
电话另一头是小崽子委屈的声音,“阿律,你什么时候回来?……”
严律轻声哄着,“可能要很晚我才能回来了,崽子乖,你先睡觉,不要等我。”
许久后小崽子才闷闷不乐地说道,“…好的。”
严律听出小崽子话语中的失落来,他叹了口气。
“这家酒店的餐后甜品很不错,下次我带你来吃。”
小崽子这才振作了些,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说道。
“阿律,你早点回来啊……”
严律对着电话屏幕温柔地说道,“好,晚安,我的崽子。”
等严律挂掉电话,回头看到走廊尽头的少年时,原本柔和的面庞似是瞬间被冰封了般,所有宠溺的笑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全把少年当做空气,自顾自地回了包厢。
顾煜则坐在沙发上等着严律回家。
他没有抱一床薄被子出来,又穿着单薄的睡衣,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他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身子。
等着等着,顾煜便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沉沉地陷入一场噩梦中。
梦中,严律转到18班后,待他也没有半分特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性情。
他每天定点公式化地提醒他完成作业和听课,而自己走不走神、作业做得对不对与他没有半分干系。
他不关心他的作业,不关心他的成绩,更…不关心他。
他想尽方法去引起严律的注意,而严律只嫌他吵嫌他闹,抿着唇一言不发,连一个笑容都吝啬施舍给他。
即便严律后来偶然之下得知了自己小时候为他做过的那些蠢事,他对自己的态度也不过多了些朋友间的客气和生疏的感谢。
甚至在工作后还清了自己当年帮他还的赌债,不愿欠他一分一毫。
梦的最后一幕是他参加了严律的婚礼。
婚礼的另一位主角却不是他。
他坐在座位上,捧着半辈子都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花束与心意,脸色苍白地看着严律紧搂着其他人的腰,俯身与那人深情地接吻。
他如此真实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在司仪对新人的庄重祝福声中,在周围愈发模糊的尖叫嬉笑声中,在接连想起的婚庆彩炮声中。
他弯下腰,颤抖地捡拾起了自己迟到了整整十年的心碎声。
然后默默地收好。
严律刚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崽子蜷缩在沙发上抽噎着哭泣的模样。
他昏昏沉沉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大半。
顾煜这时候刚好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揉了揉湿润的眼睛,看向站在门口拎着公文包的严律。
他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望着严律愣愣地发呆。
在黑暗的遮掩下,顾煜看不清严律的神情,只能听他哑着声音说道。
“崽子,我回来了。”
其实严律看到顾煜为了等他而在沙发上睡过去时是有些想发怒的。
上次傻崽子正是在沙发上被冷风吹了半宿,把自己折腾到高烧,最后病了大半个月才养好身子。
他又是心疼又是气傻崽子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严律坐到沙发上,把小崽子抱起来,半强制地让他跨坐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