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太爷和卧大军师终于吃饱喝足秉烛抵足赖在屋里拒绝刷碗,朱姑娘秉承着圣母玛丽亚的意愿一把推了小猫进厨房,而小猫的抗议声很快消失在惴惴不安的期待中——朱痕从一大堆灰尘下翻出了熬糖的小锅。
猫,无论到什么地步都是猫,就算长大了也一样。
厨房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和糖浆咕噜咕噜的翻腾声伴随着蜡油的温馨麦芽糖的甜蜜着实让里边两位幸福了半天,什么是生活,什么是家庭,什么是三好煮夫五好劳模,卧大军师终于得到结论,于是对慕老太爷说你家这位太赞了,哪像某位大侠,做个饭能冻上半旯厨房,切个菜最后做成了菜酱,实在不行叫伊去买菜结果是把别人吓着了直接打劫了半条街害得我为了生计只好天天垂钓却偏偏不忍心杀生到垂了直钩徒惹人笑话——
慕老太爷吧嗒吧嗒嘴儿抽烟,你别说,原先是不怎么觉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挺庆幸,幸亏当初没有顾忌阶级立场决定安居野外,你说就算台面儿上干干净净水波不行看着是舒坦了,谁知道那十指不沾阳春水儿的姑娘们啊,看着是赏心悦目有益健康,可到头来谁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做人呐,还是得抓住点儿实在的。说着听见厨房里传来一连串让人心惊胆战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是屋子外边有人低低啧了下,接着咣当一声,好像是什么地方的门被踹开了。
过不多时小猫就幸福的跑过来,凑在药师身边说少艾少艾我真是天才,朱痕家里就剩下三个碗被我打了两个,朱痕说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用进厨房了。
卧大军师感慨万千,这哪里来的极品男人!
第二天四位摆成龙门阵的架势就着盘子努力下咽的时候石门突然又动了起来,说是迟那时快只见一黄一绿两条身影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人抓起两盘菜刹那间闪进屋子里,在朱痕看来简直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一阵阴风吹过草庐的门一开一阖之间桌子上的菜和桌子边的人就少了一半。
阿九冷静的下结论,强。
推门进来的是羽人,背上背着一位壮士,体格儿高大结实,就是浑身染血犹如刚在红色的燃料缸里打了个滚儿出来,一张原本很端正的脸扭曲的很厉害,朱痕和阿九联手倒抽一口冷气的时候屋子里也或长或短的传来抽气声。
然后是一顿翻倒声音,貌似是有人挣扎扭动,随后门打开卧大军师被人一把推出来。
朱姑娘作为地主清了清嗓子,看见羽人眉毛之间简直媲美麻花大辫儿,良心发现一般冲里边喊,慕姑娘,害羞是女人家的专利,请便,尽量——不过你能不能先看这人救活得不?
慕阿呆在下一秒钟冲出来,一双眼睛连瞅都不敢瞅羽人,直接逮着燕归人燕壮士的手腕子摸,摸了一会儿和卧大军师交换个眼色,由朱痕和羽人帮衬着,把人抬到屋子里。
卧大军师被药师留下来打下手,朱痕照例靠在门口偏左处等人,羽人低头皱眉,背上弯弯的一道弧度,沉默的像是这辈子不曾开口说话般。
阿九却没有见到羽人就扑上去,要说伊现在快赶上药师的个头蹭在羽人怀里似乎也不太合适,而羽人皱着眉头自己烦恼且思考着,貌似也没空管他。于是阿九很乖巧的奉了苦茶上去,朱痕思量着怎么跟羽人开场白也顺手接了杯喝,结果是一口喷出浇灌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小白文酝酿好了情绪抬头看向朱痕,一双眼睛似乎还有些不信,慕少艾他……
朱痕咬文嚼字的说,命大,捡回来的。
羽人便沉默了,半天才说,抱歉。
朱痕反复摩挲手里的长笛,慕阿呆自己要犯傻,你抱歉个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落日烟的?
素还真叫我来的……
脑海中浮现见过一次面的清香白莲,被誉为满肚子坏水的味道的人端端正正一脸大无畏,面对药师的怨念还能全身而退的人,即使见过一面也足以让朱痕印象深刻。
啊,朱痕感慨,慕阿呆惨了。
小白文很紧张也很好奇,锐利的目光马上盯住朱痕,问,他怎么了?
朱痕感慨万千,什么叫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呆自从被救起来就开始担心的问题根本没有成为问题——换句话说慕姑娘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人家羽人大侠似乎没太在乎……
脑海里自动浮现药师拖着两条宽宽的泪大叫羽仔羽仔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药师我的死活啊的样子,朱痕黑线。
羽人看见朱痕低头不语更是着急,一时间忘记了某壮士的性命貌似还在药师手里,抬手直接推开房门便进去,顺一声大叫,慕少艾!
正在施针的慕少艾手一抖,眼看着就要扎到壮士的天元穴上,空扎着双手休息的卧大军师连忙帮他发挥死医生也不死病人的优良传统,一把推开慕药师,那根药针便顺顺当当的刺进药师的左手上。药师趔趄几步靠住墙不敢抱怨手上的伤,谄媚的冲羽仔笑,啊你怎么半路进来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羽人大侠大踏步上前用很真诚而药师看起来是要杀人的目光问他,你……你是怎么了?
药师缩缩脖子,羽仔……
暗潮汹涌中卧军师大叫一声他不行了吓得深情对望的两位一块儿蹦起来,待药师冲到壮士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卧大军师已经给壮士包扎完毕打扮妥当,面对药师几近哀怨的目光卧军师言道吾只不过是想救你一命而已犯不着这么感恩戴德,说着颤巍巍端着吃食出了门。
门里门外,门外阳光明媚大好春暖,门里气压沉闷暴风雨前的宁静。
药师抬出专业的嘴脸说道燕归人伤的太重药师我要诊治羽仔你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发挥。
羽人大侠说哦,说完了却不走,死死盯着药师,你到底有没有事?
药师幽幽看向羽人大侠,说道药师我就算没死成你用得着这么看我么?羽仔我老人家受不得被人这么看啊……
羽人大侠联系实际思前想后终于明白了,明白了之后特鄙夷鸵鸟一般的慕药师还有居然会担心鸵鸟的自己,拉开门便出去。
药师长长吐了口气,挽起袖子。
羽人走到阳光下也忧郁的像是个月光王子,卧江子抱着残羹剩饭啃得正欢,偶然一抬眼见羽人非獍一身素白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优雅忧郁深沉的样子突然想起自己家那位大侠来,接着良心发现想起慕药师手一抖筷子便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