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江泽头痛欲裂,鼻子堵塞几乎喘不过气。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而眩晕感顷刻间吞噬了他。
江泽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手心传来不同寻常的灼热,他心里划过一丝欣喜,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
在客厅转了几圈,江泽才略为失望地去了附近的诊所。他头晕得实在厉害,路上数次险些跌倒,原本一马平川的道路此刻也变得凹凸不平时起时伏。
“干什么了?”医生将眼镜推至鼻尖,不满地瞥向坐在对面脸色憔悴的人。
“……冷水澡。”
医生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他在病历单上开了吊针的药,头也不抬地说道:“年轻人别觉得体质好就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到老了有你受的。”
江泽一声不吭地接过病历单。
针尖扎进皮肤时有短暂且尖锐的疼痛,江泽深吸了一口气便没了感觉。
“药水凉,输进去可能有点疼,忍着点。”护士说。
江泽点了点头,身体放松地靠上椅背。
年轻人别觉得体质好就随便糟蹋自己的身体,到老了有你受的。那医生这么说。
没错,他是凡人,生命匆匆数十载,从出生到衰老对那个人而言不过瞬息之间。
他没有资本去糟蹋这本就短得可怜的生命。
坐在旁边的孩子嚷嚷着手疼,他父亲拿他没辙,站起来将药瓶揣进怀里,小孩乐得直笑,空闲的手不停地往嘴里塞着薯片。
江泽始终盯着诊所的玻璃门,似乎在期盼某个人的到来,但终究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江泽无比唾弃此刻的自己,贪恋嘲风给予的温暖,却又不甘作为江如风的影子,还对自己远不如江如风感到自卑,赌气一般说出分手,之后又……
不过这样也好,好让他认清自己自始至终都该是孤身一人的现实。
他想起在自己意识迷乱之际嘲风曾说过的那句话,世间本无情,一切因果皆缘。或许,他跟嘲风的缘止于此。
缘起是因,缘尽为果。
吊针打了一下午,期间江泽小睡了一会,醒来时旁边那个孩子已经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浓妆艳抹却饱经风霜的沧桑女人。
女人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扎入针的手苍白枯瘦,无名指处戴着一枚廉价的戒指,或者称之为铁环也不为过,只不过因时间太久而被磨得泛出莹莹光泽。
良久,女人动了动嘴唇,但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她的双手习惯性地交叠在腹部,右手来回摩挲着那枚戒指。
世间无别事能使人如此失魂落魄。
唯有情。
第20章招鬼
从那以后,别说嘲风,就连江淘淘都没有再出现过。
清明过后是谷雨,二十四节气中第六个节气,也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雨生百谷,播种移苗,埯瓜点豆。
江泽回了乡下,老屋前的那几亩地他自己无力去耕种,唯一能做的只有除去肆意横生的杂草。
后院早已一派生机盎然的模样,江泽简单修了修草便搬来竹椅,躺在上面休息。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黄昏。江泽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略显僵硬的筋骨,慢悠悠地走向老屋的门口。
远方金色晚霞布满天幕,丝丝缕缕的彩云在其间优雅穿梭。在夕阳的映照下,前方的麦地都熠熠生辉起来,仿若一片翠绿海洋。
江泽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美得不可方物的景象,感受到内心腾升出一种难言的情愫。
那若有若无的愁绪,正是他内敛而低调的相思。
“嘲风……”一声轻唤消散在风中。
午夜的荒山寂静无声,连飞禽走兽都悄然隐去了自己的行踪,耳边只有凉风呼啸而过与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
江泽无所畏惧地走在其间,指尖燃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时隐时现。
来到一块空旷的平台,江泽把事先准备好的烟火拿出来,然后用将要烧至指尖的烟头点燃,一时间火花乍现,燃尽的烟火在空中跳跃。
他抬头看向夜幕之中的圆月,咬了咬牙,抑制住心间的微弱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