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洋揭下藏在床头下的一张黄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颈细长,下部矮胖的瓷瓶,拔开了桃木塞。原来放出来的怨灵全部都被瓷瓶吸了进去。阮洋看魂体上的黑气轻淡了不少。
阮洋盖上桃木塞,轻叹:“怨灵的怨气都化解了不少,杨先生,你可不冤。”
捂住耳朵,蹲在墙角的人仿佛没有听见杨先生的话,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阮洋:“业障因果,善恶有报。你逃不掉的。”
阮洋没有再呆下去,拿着瓷瓶就给高胖送去。病房里的杨先生,依旧维持着阮洋来时的姿势,嘴里低声念念叨叨......
阮洋开车去了高胖的小院。每一次来高胖的小院,一推开院门,闻到青草香,感觉心情无比宁静。阮洋深吸一口气,让草叶的清香灌满了整个肺腔,才悠悠地迈着步子穿过天井。
高胖搭着一条腿,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要不是夹在两指中的红色烟点,和袅袅飘起的轻烟,阮洋还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高胖。
阮洋将瓷瓶放在屋堂正中央的案几上:“高胖,完璧归赵了。”
高胖闻言弹了弹手中的烟灰,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怎么了?”
每回来小院,阮洋见高胖都是一副隐居避世的模样,从来都是神情淡淡,仿佛任何人间喜悲都惊不起他心中的波澜,可今天让阮洋隐隐感到不同。
高胖隐在昏暗里吞云吐雾,轻烟几乎要把整个高胖笼罩了去。阮洋从来没有见过高胖抽烟抽这么凶。
高胖的声音幽幽传来:“什么怎么了?”
阮洋:“是小院里的魂体出了什么变动吗?”
高胖的小院看起来很普通,其实接各项超度亡灵的委托。有的是道行低的天师无法超度的恶鬼,有的则是特殊行动小组搜罗来的罪灵,还有的是一些豪门大家为逝者谋个好来生的德荫术。高胖的生活很简单,不会直接同鬼魂起冲突,所以阮洋第一个念头就是留在小院里还没来得及超度的魂魄出了问题。
可是,阮洋的玉铃铛并没有感应到小院灵力的波动。
高胖:“应书怀?是叫这个名吧?”
阮洋一愣,不明白高胖怎么突然提起应书怀:“是,上回同你说过了。”
高胖的声音穿透香烟:“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前世是怎么死的?”
阮洋这下子是彻底地怔住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他想告诉我的,我没让他说。”
“哈?怎么?怕听了你会承受不住他的真面目而离开他?”
这下阮洋倒是坚定起来:“你都说是前世了,那就是过眼云烟,早已不在我的生命轨迹里,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只要眼下的生活我很满意,我为什么要破坏它?”
高胖安静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阮洋给的是这样的答案,轻轻呵笑:“你倒是看得通透,活得挺明白的。”
阮洋慢慢抱臂在胸前,似笑非笑地望着隐在昏暗里的高胖:“倒是你,高胖,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起了知心大哥哥,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了我和应书怀的前世纠葛。”
高胖平静道:“你知道的,我能跟鬼魂说话。”
阮洋嘴角的笑意慢慢荡开:“是啊,不知道同你八卦的这只鬼,现在在哪儿呢?还是刚好坐在你屁股下的椅子上?”
高胖的声音突然变了一个调,稍微高了些,音色也不同了:“哎呀,被发现了呀!”
烟屁股从手指尖上弹落,袅袅轻烟消散,高胖的模样显露出来。随着“高胖”的起身,原本圆润的身材慢慢消瘦下去。“高胖”每向阮洋走近一步,身上就有一部分发生变化,身量在增高,身形变挺拔,在最后走到阮洋面前时,“高胖”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阮洋眉尾一挑:“虚一多?”
正被冥府满世界通缉的虚一多眨眨眼,语气轻佻:“感到好荣幸啊,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上次古墓一别,对我情根深种,比应书怀强,准备改投我的怀抱了?”
阮洋没有退却:“我觉得你对自己认识不清,应该去看看眼科,或者......脑科。”
虚一多喷笑出来,拍了拍手掌:“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儿啊。应书怀怎么命这么好,不知珍惜,抛弃了你一次,又重新得到了你。”
阮洋一把拂开虚一多凑上前来的手指:“收回你的小心思。这样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中计的。”
虚一多耸耸肩:“我没有说错啊,应书怀就是命好,命好到我都有点嫉妒他了呢。”
虚一多脸凑了过去,阮洋本想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又觉得这个举动容易示弱,就定住了身体,看虚一多能耍什么花招。
虚一多与阮洋的侧颈就隔着一寸的距离,似陶醉地嗅了嗅阮洋身上的气息:“有劳你给应书怀带个话,我从嶓冢山底下出来,就不会轻易回去。如果他铁定心要跟我作对,我会送他一份大礼。”
语气缠绵温柔,话里却包藏着无数锋芒。
虚一多见阮洋要开口说话,连嘘了几声:“乖人儿只要把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带到就好,其他的话我不爱听,也不想听。”
随即,虚一多邪魅一笑,整个人朝阮洋撞过来。情急之下,阮洋猛地朝旁一退,才发现虚一多的残影直接从自己的身体穿过,无影无踪。
阮洋稳住心神,给高胖打电话:“喂,高胖,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