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垂目静伫水云天,耐心的等待佾云的到来。看着水云天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他有些感慨的逸出一笑。
当初会选择水云天为另一处居所,是因他知道,佾云有着喜爱流浪山水,贪看风月的性情。为此,为了这个对山水痴狂的兄弟,他择此而居。
当时,他只是单纯的希望,佾云会为此地秀丽的风景,而多眷恋的回首停留。可是,云--终究是云。始终漂泊不定!
就在韶云分神思忆过往的当儿,蓦然,他感应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云气渐渐行来,这云气是--卧云!?
不可能!!霎时,他心中倏惊,猛然回视寻望。
然,跃入眼帘的,不是那充满慧黠又带点雅痞式的戏谑笑脸。而是那好不容易才从滚滚红尘中现身的金黄灿影。
不!不是卧云。是佾云!韶云自嘲的笑了声。他两人的云气实在太相似了,莫怪我会错认。
「事情已经解决了?」韶云问道。
佾云拱手抱拳,向韶云做了一揖。「多谢你,我的事情一直使你为难。」
这是佾云头一次心甘情愿的对兄弟称谢。以往,"道谢"不过是个名词,他也时常讲,只不过有口无心,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师父教导他说,他就说。"谢"这个字,他从不觉得有任何特殊意义。
可是,今时看到韶云为了他的事情奔波耗神多年,却无一句怨言,待他仍一如往昔,并不因他为云门带来诸多的麻烦,而使兄弟间的情分有所间隙隔阂。
蓦然,佾云觉得仅是一句多谢,都不足以诉尽他心中对韶云的感激。这样无私的韶云……佾云自惭形秽的垂下颅首。也难怪曲云待韶云总是特别,曲云会厌恶自己也是应该的。
韶云温和的睇着佾云。多年不见,佾云还是不变的儒雅有礼。多礼非是不好,只是对待兄弟也如此多礼……,不免生疏了。「你能回来就好了。」
佾云抱着歉意的回视韶云道:「但我必须再离开。」
闻言,韶云收拢浓眉。「除了邪神之外,难道你还有未解决的事情?」佾云究竟还揽了多少麻烦在身啊!?
这要我怎麽说呢?除了你们,还有何事能让我牵置在心上的?
佾云静静的瞅着韶云半晌,本就泛着忧郁的眉宇更平添一股愁绪,唇畔轻轻勾起一弧为难的笑纹。
「你放心,我会自行解决的。」佾云安抚道。
又是这种勉强的笑容,韶云斜飞的英眉蹙结得更深了。「佾云,你总是如此,遇到困难,永远不会吐露,总想自己解决,邪神如此,现在如此……唉!」韶云深感挫败的一叹,有时真怨叹佾云这种凡事都不说,什麽都一肩扛起的执拗。
适时的倚赖兄弟,并非是软弱的表现。为何佾云总是不明白?韶云感到头疼的揉揉额角。就某方面而言,佾云固执的程度与曲云的倔强,简直不相上下。
韶云语气一顿,再问:「云门兄弟的仇,你打算如何解决?」
佾云剑眉一凝。「你是指--半花容?」
「我知他是你结拜兄弟,我亦知你有你的难处,我不为难你。但兄弟之仇不能不报。」韶云容色一凛,目光冷沉,语气间没有丝毫转寰余地的坚决。
佾云抿了抿唇,认真思索沉吟良久,才道:「放弃报仇的念头好吗?千万别去找半花容。」
「为什麽?」韶云遽然抽紧下颚,震怒色变。
他愤眉掀腾,一反温和的俊颜,眸光淬狠的瞪住佾云,声色俱厉的冰冷质问:「你要我放过半花容!?佾云!你心中到底有无云门兄弟的存在?难道你真如曲云所说,你心中只容风云雨电,没有云门八采!长久以来,我一直错信你了吗?」
韶云虎目泛红,深觉自己被佾云这种偏袒一方近乎背叛的行为给伤害了。那痛,宛如心头被佾云无情的剐了一刀,鲜血淋漓,痛不可言。
他能接受佾云两方都不帮,而准备袖手旁观的说辞。但他却不能谅解佾云只袒护半花容,而枉顾云门兄弟冤死的态度。
原来,曲云是这样看待我的。佾云心凉复心酸的艰涩一笑,他木然的合下眼帘,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麽,只是冷静的说了一句:「仲云他们没死。」
呃!!韶云神情讶然,霎时,他被佾云突如其来的一句惊语给楞慑住了,受到强烈震撼的脑袋也因而呈现短暂的空白。
仲云他们没死,这…是真的吗?可,仲云、霓云、游云他们的死因……尤其是游云,他是在我眼前被叶小钗…一剑封喉……。佾云说他们没死……他们没死!?
一时之间,韶云心绪起伏难定。他又惊、又喜、又怀疑、又想相信。那复杂难辨的情绪,皆披露在粗犷、线条深邃的俊容上,表露无遗。
最後,他难抑激荡的心情,一把扳过佾云的双肩,神情激动的锁视住佾云的清亮瞳眸。抱着微小希翼又不敢置信的矛盾心态,战惊又谨慎,欲确定真伪的屏息相询:「佾云,你说仲云他们没死!这是真的吗?」
看着韶云慎重且小心的模样,佾云忽地月弯了星眸,笑了。
那笑容好似一阵暖意薰人醉的和风,徐徐的回漾在周身,柔柔的释出和煦的温度,馨爽宜人。在这一瞬间,久居看惯的水云天,似乎为了佾云的展笑,而更加明媚了几分。
乍见佾云那睽违已久,教人魂牵梦萦的怀念笑颜,韶云又是一阵失神,一份熟稔的感觉油然而生。佾云仍是当初那个如曦阳般的佾云,没有改变。
佾云定定的注视韶云好一会儿,才微笑的回答:「是真的,他们没死。」
韶云狂喜又焦急的续问:「那他们今在何处?又是谁有这份能力可让人起死回生……」
突然,韶云急促的问语一滞,一个念头快速的闪过韶云的思维。他一脸若有所悟的联想道:「佾云,你方才说尚有未解决的事情,必须再离开,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