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云望着佾云苍白的俊颜上透露出既耽心无奈又心虚尴尬的认命神情,他胸中的恨火就越是焚得恼炙,而眸中的寒芒就相形的越显阴冷。
「你休想!」第一次,我错手放了你,不知让我懊悔了多少年。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这一次,无论如何,说什麽我都不会放你走。你就少给我动这种幼稚的脑筋,死了这条心吧!」曲云一边语衔冰霜的损道,一方面依然执着的伸臂准备拽着佾云离开。
佾云抬眼,错愕的睖视曲云,一双俊瞳獃楞的睁得圆亮。
他…有会错意吗?虽然曲云说话的神情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冰冷瑟寒,虽然他讲话时的语调也与当年一般的力嘲暗讽…,可是……
可是他却听出了隐含在这封霜讪言之下的另一层关心,那是一种如同他对他的思念一般的同等感情。曲云对他……亦是有"情"?这是真的吗?
「曲云…,你…等一下啊…!」佾云有了这一层不明确的领悟,他急急死命的握住曲云忙碌的双手,心焦又藏着窃喜的唤道。
「你又有什麽事啦!?」曲云火大的反口咆哮,心不甘情不愿,又忍耐十足的怕不甚伤了佾云而停下动作,闷瞪住他。
霍然间,佾云笑了。他缓缓的从唇畔绽出一朵温柔的、和煦的、如旭日般怡人光华却又不灼人的璀璨笑颜。
乍然又见佾云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暖阳笑靥,曲云忽地胸口一紧,心漏一拍,俊颜微扑酡红的甩过头去,不诚实倔强的道:「干嘛笑得跟大头白痴一样!有什麽事快说啦!」
看着曲云面露别扭的可爱赧色,佾云眼眉笑意不减。他缓慢困难的举臂,吃力的欲从怀中掏索东西……
曲云见状,轩眉一拧。实在看不得佾云这般费劲、艰辛的模样。
他手快的一把拍开佾云迟缓的手,自动自发的将温掌探入佾云的衣襟中,迅速的在腰胁处找到一只瓷瓶,掏出,搁在佾云眼前问道:「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佾云气色萎靡不佳的点了点头,吐语瘖哑断续的回答:「这…丹药,…虽然不能…帮我…恢复功力…,但…却…可…助我恢复…体力………」
曲云话未听完,丝毫没有多想,立即拔开布塞,仰首吞含一颗丹药,随即便一手撑托住佾云的後脑勺,低下臻首,丝丝紫发垂撩遮颜,慢慢贴近那双瓣丧失血色的柔软唇间,难得柔情的以口哺喂丹药将丹丸渡入佾云口中……
确定佾云确实将药丸吞下之後,曲云仍留连眷恋的在佾云微启的唇畔与带笑的梨涡旁,轻轻印上一吻。
「曲…云……?」佾云吞下混着曲云津液的药丸,感受药力平缓的在体内运行的功效。他惊了一跳,痴傻的瞠大星眸,呆呆的望着曲云慢慢退开的俊美脸庞,那白皙无瑕的肤颊上泛上一层薄红的艳光。
就算他再如何的粗线条、没神经、感情迟钝,他也知道刚才曲云以口渡药喂他的动作有多麽的亲密……,那是宛如情人间才有的亲昵……,曲云对他,应是有情吧?
曲云在一听到药丹可恢复佾云体力之际,他完全没有细想,含了药丸便送入佾云唇中,待他回过了神,都已细细绵绵、紮紮实实的亲吻过了佾云一趟。
离开佾云那柔软薄凉的唇瓣,曲云一张粉嫩晶莹、魁世俊绝的容颜瞬时绘染上夕阳般瑰丽的美色,明媚迷人。
一时之间,佾云睇着曲云难逢一见的羞涩神情,竟瞧得痴了。
曲云松开撑扶住佾云後脑勺的手掌,神色腼赧,极度不自在的斥了一句。
「看什麽!要不是瞧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搞不好连吞药的力气都没有,怕你给丹丸噎死,事後还得累我在这儿为你造墓立牌,碑文上头还得丢人现眼的写说『此人因服药不慎,故噎死於此』,这种有辱云门名声之事……,若非如此,我才不会对你……,哎呀!反正你少胡思乱想啦!」
佾云俊眉弧弯,睐盼着曲云羞气交集、强言解释的涩措模样。突然之间,佾云似乎了解了曲云倔强多刺的毒言之下,其实包藏了一颗剔透多情的心。曲云的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与自己的铁石心肠是多麽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啊!
仰首凝视曲云涨红着俊脸急急撇清的样儿,不知这是否就叫做:越描越黑呢!?
佾云浑身盈满一股暖暖笑意,抬手轻轻握住曲云温暖微热的柔夷,慢慢的,在不让曲云感受到任何的勉强与不愿的心情之下,拉下他渐渐靠近自己……。
「曲…云……。」佾云缓缓搂拥曲云入怀中,满足的轻逸叹息。柔情款款的道:「我…只是想…说,…别这麽…着急离开,…等我…恢复了体…力,…你就不…需这般耗劲…的…拖着我这…累赘,我们…,一起走…。」
耳侧听到佾云几近承诺的说『一起走』,曲云一颗臻首更深埋入佾云的胸膛中偎蹭去。俊俏的粉腮感受着佾云趋渐平稳强健的心跳,粉红的贝耳聆听着佾云心口上那单调有力的节奏。他悄然的绽了一抹绝美笑靥。轻声似呢语的道:
「你不是累赘。」
***
古木寰宇,幽静深远,崖豁苍苍郁郁,清润水气逐升。一道灿金带血与一抹悠然淡紫的两条身影,并肩履履齐行在荒僻无人之境。
晚风轻撩林间,叶动沙响。尘烟拂起阵阵侵冷的迷雾婆娑起舞,绚目的阳光透不进树海遮天的幽堑森林,林内终年光线氤氲,凄迷朦胧非常。
佾曲两人在休憩过盏茶光阴之後,便起身跟着小溪水源的流向,顺势而上,希望能循着溪脉而顺利找到离开崖底的出路。
树根累累纠缠盘结,布满整片大地,奇石嵾嵯,高嵩峙伟,崎岖不易行走,他两人前行的脚程也因道路的不平坦而迟慢下来。
「……封印邪神的同时,我亦受了他一掌,被击落近日峰。之後,幸得卧云相救,在云眉栈养伤……」
佾云扬着温和柔雅的嗓音,气韵不急不缓的回应着曲云坚心想知道当年十方武者共诛邪神的经过,他选择性有所保留的娓娓述来,不愿让曲云知晓太多他狡毒、血腥的一面。
「受了邪神一掌!那你的伤势?」曲云紧张的扯住佾云袖衫,一双绽着刚毅神色的美目直勾勾不轻放的咬住重点执意逼询。
「没什麽。」佾云不愿多谈的回避曲云的逼问,淡笑带过,一言敝之。
没什麽!?不满意佾云这种轻描淡写,尽是敷衍的简单说辞。曲云炯冽的眸光一瞬不瞬的锁视住佾云游移不定的眸子,一直瞪到佾云放弃规避,肯正视他为止。
唉!面对曲云的追缉不舍,佾云叹了一口气。「始终没有痊癒,但我已将它控制在最好的情况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