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还是十天,对我没差别,余笑澜心想,这颗心一直停留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一秒都不曾改变。他没说出口。因为他看到林佑已经闭上眼,再说下去,怕是要哭了。
“我爱你。”他咽下心里话,亲亲林佑的耳朵,小声说。
“我也爱你。”林佑反手缠住他的指尖,勾起一个笑,“永远最喜欢你。”
两人腻歪许久,天色将晚,余笑澜起身买饭去。
突然,病房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形容桀骜的青年闯进来,又惊又怒:“我妈呢?我妈哪儿去了?”
身后小护士跌跌撞撞追着她,被他充血的眼球吓得说话都打磕绊:“罗,罗老师的确住这间。”
“人呢?!”他把门一摔,往里两步,一把拉开隔帘,和林佑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你谁?”林佑懒散地抬起眼皮子,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见我妈了吗?”
“……你妈是谁?”哪儿放出来的神经病啊,林佑扶额,年纪轻轻就傻了,真是可惜这副好皮囊。
“罗明瑞,罗教授,罗女士。就住这儿啊。”对方有板有眼地回答,余光一瞥,拎起桌上的旧书:“啊,她书还在这儿呢。人呢?人呢?”
“……”林佑摊摊手,耐心道,“如果您说的是这边的病友。她儿子刚带她去做手术了。”
“儿子?”年轻人皱眉,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口,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什么儿子!那他妈是我助理!”
“……原来你妈住院这么久,回回都是助理来?”林佑rio服气,挑眉,“厉害了我的哥。”
“又不是我想,工作忙啊。”青年理直气壮,“我有安排送花和水果啊。”
“……”你开心就好。林佑嘴角抽搐,最后还是没忍住,“还送水果……你知道她消化功能减退啥都不能吃吗?”
对方一愣——显然啥都不知道。
林佑懒得看他,转过脸去。青年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出门找手术室去了。
窗外下起雨,淅淅沥沥没个停,林佑心情烦躁,翻身,重新面向昏暗的室内。少了一个人,没显得清静,倒叫人心里难过。余笑澜回来就好了,他想,现在亟需一个怀抱。
门被拉开。林佑偏头一看。得,不是余笑澜,又是小讨债鬼。
讨债鬼的衬衣头发都湿透,失魂落魄,拖着脚步走进来。他蹲在墙边,像失去了所有力气,脸埋在手掌心,呼吸粗重。
林佑心知不好,可一脸木然,并不想开口。
两人一躺一蹲,谁也不看谁。林佑又要睡着了,小讨债鬼率先打破沉默:“她……最后说了什么吗?”
林佑睁开眼,在昏暗中思索一番:“好看吗?”
“啊?哦……”他声音带了哭腔,闷闷的,“前一句呢?”
“你媳妇儿找的不错,好好珍惜。”
对方没再问,一动不动蹲着,大概是放弃了。敲门声响起,是个微微沙哑的男声:“……董事长,要您签字。”
他发疯似的站起,往薄薄的推拉门猛踹一脚:“滚出去!”
“是。”那个声音温顺地应答,似乎真的离开了。阴影里的青年顺着门板坐倒在地。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节哀。”
他没再发火,踉跄站起身,走到床头柜,把老花镜暖水壶,一股脑儿往包里塞。
拎起书页的动作太重,哗啦,书里的东西散出来。
林佑冷眼看他作妖,此时才点上灯。书是旧书,月亮与六便士。明晃晃的日光灯下,满地纷飞的纸张,薄脆泛黄,似摩挲过无数遍。
散落的书页里,夹杂大把的情书往来,间或还有几张稚嫩的笔迹。是贺卡——生日快乐,母亲节快乐。可惜只有几张,且是彩笔绘的,很幼稚。
青年抽抽鼻子,神魂颠倒,将这些一股脑团进编织袋,一边塞一边掉,怎么也收拾不好。
移门被拉开,西装仔默不作声地走进房间,把满地散落的信笺利落折好,一手抢过编织袋,一手拽着失了魂的青年,将人拖走。
林佑无悲无喜,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他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林佑是被床头的动静惊醒的。灯又灭了,一片黑暗里,他眯眼望去,看那身量……
“余笑澜?”
作者有话要说: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