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溟但笑不语。
一边黑无常看见了人群里的叶舟,突然开口问道:“柳大人家的大公子还在等您回去,这次我们来之前,他还特意要我们向您提一提。”
白无常心里哀叹,锤了黑无常一拳,说:“呆子!就你多事,殿下如何会不知道。”
黑无常闷头受了。
叶溟倒知道他性子耿直,不以为杵,只说:“他并不合我心意,日后无需多言。”
黑无常像是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又转身去看着叶舟,“那柳大少爷风姿过人,性情慧敏,又是身份尊贵。那孩子体质特殊,学法也快,可姿容家室平平。对比之下,殿下如何会喜欢那孩子?”
黑白无常近几年常来归宁城,自然见过叶舟几面。
白无常当即被他这耿直愚蠢的话语吓得快要心脏骤停,连忙道:“殿下不要听这傻子胡说,千万别往心里去。他近日被一个女人缠着硬要结亲,估摸着是被闹腾得神志不清了。”
叶溟的笑意敛下。
“我欢喜谁,又何须什么理由。哪怕他性子姿容再平淡无奇,在我眼里也是一等一的珍宝。我爱何如,与旁的人有何干系?”
黑无常道:“若是叶舟不喜欢您呢?”
白无常的头上青筋直跳,他真的忍不住想封了黑无常的嘴,平日里闷葫芦似的,紧要关头怎的上赶着找死呢。
叶溟怔了一下,循着追踪术找到了人群里的叶舟。遥遥望去,漫天幽银色的点点浮游给归宁城落上了雪一般的清冷灵动之色,而戏台边的簇拥人群里,一个清秀少年好似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戏。
他身边似乎挤来一个少女,言笑晏晏对他说了什么,递给他一块圆形玉佩。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两人有什么动作,只见少年少女分开后,那少年手里赫然把玩着一抹莹莹玉色。
叶溟的眼神暗了暗,长睫微动,轻声道:“若是他也心慕我,我便伴其一生。若否……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直至他心里装了人,我就回冥都。”
黑无常自己也像是得到了答案,松了一口气,直接单膝跪下道:“冲撞三殿下,是属下的过错,属下领罚。”
白无常叹息一声,也跟着跪下来。
叶溟无心于此,只想去找他问清楚,便让他两人按规矩回去领罚,自己先一步从桥上跃下。
浮游其实是天地间新生的魂魄,指甲盖那么大,虚无缥缈得只有一点点雪花似的冰凉触感,握久了就会慢慢回暖。
叶舟正一边听戏一边闲闲拨弄着一小片浮游,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唤他,嗓音若珠玉相击,在胡琴咿咿呀呀的音调中响起,竟给他一种仿若隔世的错觉。
叶舟抬头,就见俊朗青年眉眼含笑,火红色锦袍上绣着大块大块的黑色蟒纹,身姿挺拔高挑,身侧人来人往,如从画中来。
行动快过理智,再一回神,他已经扑进了叶溟怀里抱住了他,声音喑哑地开口道:“总是这样。哥哥去见了谁我也不会知道,我真担心哪天一回头你就不见了。”
叶溟心中一动,安抚他道:“我总是能找到你的。”
叶舟清醒了些,从他怀里退开,“光能找到有甚用,你想不想来找我才最重要。”
他有些忍不住了,说话便带着点酸。
叶溟却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反而拉起他一只手展开,瞧着他手里那块品质上好的同心玉佩,问道:“这东西,收了谁家姑娘的?”
这玉佩他晓得,是两圆一体的同心佩。设计精巧,拆开可得两块圆形玉佩,并起又能完美契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心相印,是爱侣间互送的物什。
“什么谁家姑娘。”叶舟抽回手,把玉佩珍惜地摸了摸,故意不给他看,“你看见了?这不是她的,我没要。这是我的。”
叶溟皱眉:“什么她的你的。”
叶舟默了片刻,认命地把玉佩拆成两块,放了一块在叶溟手里,呼了一口气平静道:“叶溟,这是给你的,上一次夜游节我找人做的。我心悦你许久了,不管你如何想,我觉着还是要告诉你。不论其他,我全心全意爱慕你,不愿日后想起来后悔。”
手中的玉佩都有些烫手,叶溟愣了一下,全然没料到,又似乎早有所觉,随之而来的就是风暴般的狂喜。
身体骤然腾空,叶舟惊讶地瞪大了眼,根本没想到叶溟的反应是把他抱起来在天上用术法飞行。
叶舟抱住他的肩膀,身下的景物愈发变小,叶舟不知道他这算是个什么反应,开口道:“叶溟,你做什么?”
叶溟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极尽温柔的神色看得叶舟面红耳赤。叶舟在风声里听见他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那是一棵巨大的、古老的榕树,垂下的细丝犹如天地的帷幕。它立在城东的山头上,城东的地势高峻,传言只要在这棵大榕树上挂上许愿牌,就会得到祝福。
叶溟直接把他压在了榕树粗壮的枝干上,随之而来的就是火热凶狠的唇舌。
震惊的叶舟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面前的俊朗青年将他紧紧桎梏在树上,吻得凶狠热烈,他被动地回应,看见闭着眼的青年长睫颤动,那惊人的深情模样直直击中他的心脏。
许愿榕树的气丝落在叶溟的背上,浮游慢慢聚集过来,漫开一片幽银色的星光。远处的鬼城灯笼如火,盘成一条雄踞的火龙,漆黑的屋脊与城楼层层叠叠成通天的梯,夜空中高悬一轮皓月。
这景象让叶舟目眩神迷,一头栽在了叶溟的亲吻中,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