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我并没有……”
“你别忙着否认,我知道,你对林瑾琀的死,多少都还是有些介怀的。”
林恩山将落叶放在了案牍上,起身站了起来:“我和我儿,包括我的家人在内,如果不能身先士卒,那么,又有谁愿意跟随我,抛头颅洒热血?”
“那也没必要牺牲小琀。他是您唯一的孩子,您完全可以让别人……”
“那你要让我送谁去死?”
林恩山久久不语,他有些严肃地望着李染枫。
李染枫羞愧地低下了头。
“小琀他太怯懦了。他并没有领导武林盟的能力,却被众人推上了少盟主的位置,染枫啊,你难道看不明白么?”
李染枫并不敢应答。
“你觉得我牺牲他,嫁祸给魔教,是放弃安稳日子不过,在给武林盟添堵,是不是?
到底是格局太小!
纵观全局,在未来,一个怯懦、胆小怕事、好嫉妒、处事不够圆润灵活的盟主,面对的,将不止是敌人,还会有蠢成了猪的自己人!
他没用了,或者,也只会为有心人利用。倒不如趁着他还用价值……”
“我会把他藏起来!”
李染枫一抬头,打断了林恩山的话。
他有些迫切的、语速极快的接着说道:“我会把他藏起来。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难道仅凭一句没有用了,就不得不为了所谓的正义而奉献?
他凭什么不可以堂堂正正的活下来?
您又是怎么知道,您的所有选择,就一定都是正确的?”
李染枫激动得有些难以自抑,他近乎大声嘶吼的说完这段话后,才意识到自己现下的所作所为其实并不妥当。
但他仍愤怒着、颤抖着、激动的、无所畏惧地去与林恩山对视。
林恩山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
他笑着笑着,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幼稚!藏起来,你能将他藏到哪里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跟你一样的‘少盟主’,一个林恩山的儿子,你要将他藏到哪里,才能彻底摆脱这个江湖?!
我不是没有试过!
许多年前,我曾和你的想法一样,以为逃避,就可以让许多的矛盾与仇恨,随之时间的流逝而逐步淡化。
我带着妻儿隐居深山,避不出世。
可结果呢?
哈哈。恩师惨死,暴尸在魔教总坛前;同门战死,尸体丢在昆仑山下;长子被活捉,在魔教受凌虐而死;内人因此郁郁而终,只留下刚嗷嗷待哺的小儿……
而我这个懦弱的男人,甚至连替师父收尸都做不到,就已经被一群比我更软弱的人,推上了盟主的位置。
那时的武林盟主是什么?一个白远默的玩具,一个供他发泄怒火的泄恨品,一条白远默的狗。
我在白远默的手中受尽了折辱。
直到白远默死后,武林重新恢复生机,天下重归太平,当时瑟瑟发抖的那群人,才又跳了出来,说是当初主动将位置让给我……”
林恩山语气平静地叙说着往事,就如同提起一件无关痛痒的寻常事。
李染枫的内心翻腾如浪涌。他知道林恩山口中轻描淡写的那群跳梁小丑中,一定包括死在昆仑雪崩下的华山掌门。
“……我所走的每一步,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你说前车之鉴也好,前事不忘也罢——都是为了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更长久的和平。”
林恩山走到了李染枫的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侠以武犯禁’。
江湖人总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统观全貌,匡扶世间正义。
殊不知,一叶障目。
为一己正义护得一人,不过是逞一时之勇,只会让更多的人,成为牺牲品。
我不希望,你也犯这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