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钰恒客气而疏离,只略点了头,又要接着走。
“兄弟,听我一句劝。青龙使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出事的。所以,你千万别做傻事啊!”花谢秋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只好发自肺腑、真心诚意的劝慰周钰恒,“至少,至少,他还等着你每年按时给他寄些纸钱的,对吧?”
“花兄,谢谢你。”
周钰恒微欠身子,表示了感谢,边说着,边往后退,抱着陈欺霜的尸身,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花谢秋用尽全力,也没能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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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魔大战中立下赫赫功绩的江东于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于家家主更是死在了自己的卧房内,头颅被于家著名的爆云雷1管炸得血肉横飞。
于家侥幸逃出的几个人,纷纷出言证实,是一名拿着雪亮银剑的黑衣青年,不由分说地冲进庄园,不分男女老幼,见人就杀,“宛如噬血的恶魔”。
正道众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是魔教妖人陈欺霜做的。
这种灭门式的屠杀方式,在武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世人皆怒。
尽管也曾有些微弱的声音,提出了诸如“据说陈欺霜是昆仑林家人”,“魔教已经处死了青龙使”等质疑,但也很快湮没在了一片讨伐、指责和排挤的汹涌浪潮中。
各门派弟子积极响应武林盟主的号召,主张坚持与魔教厮杀到底。
但鉴于正魔首度正面对抗时,正道子弟几近全军覆灭,也只逃出了武林盟的数人,各派掌门为守护本门的有生力量,不约而同地各自约束了门下,选择闭门不出,作壁上观。
更有多人,私下里派遣代表与素有来往的魔教门派暗中通气。
沟通乞和的说辞一般无二:“要过年了/到岁末了,和气生财/已无钱再战,还请魔尊与武林盟私下解决争端,切勿将怒火牵连至我们这些闲人身上。”
也只有武林盟主,立即挺身而出,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布要消灭罪恶的源头——在霞栖峰约战魔尊白元奉。
“……白元奉为一己之私,将战火燃遍整个中原……蛮夷之人,辱我中土太甚……魔教已经恶贯满盈、罪恶滔天了,就不要再牵连与伤害更多无辜的生命了。”林恩山发布的约战书显得格外的情真意切、痛心疾首,“……明知不可为,亦要为之!我们武林盟,将以维护天下为己任!
——白元奉,你有胆量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么?”
侥幸活下来的于氏子弟,被武林盟主雪中送炭的大义和舍生忘我的牺牲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宣誓江东于家誓死效忠武林盟。
其中,就有于家家主年幼的三子——继承了他祖上的一身绝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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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青城山我们更为熟悉,但它现在毕竟是在魔教的掌控范围内。盟主您孤身前往,实在是太过冒险了。”李染枫一路上都在规劝林恩山,“何况白元奉逼迫您解散武林盟和昆仑派,且‘以命相搏,生死勿论’,这两个要求都太过分了,您不该答应他的。”
“魔教现在占尽上风,我能勉强利用众人之口,逼迫他主动站出来与我一战,已属不易,事到如今,哪里还敢奢望更多?”
“盟主,这,实在不像是您会说的话——如果盟主为难,我愿代为解忧!”
“哈哈,我也只是个人啊!更可况,不服老也不行。说到底,当今武林,也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一辈人的责任,也该到这里结束了。”
“盟主!”
“好了,先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我留给你的人,差不多都就位了。接下来该怎么走,我猜你心中必有想法。”
“盟主,我打算……”
“不必说。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唉,可惜了婉婉那孩子了,本该是你的良配的。罢了。”林恩山慨叹了一句,将手放在李染枫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让合适的人,在适当的时候入局,我的每一步,虽略有偏移,但都没有走错。只可惜啊,染枫,姑父的这精彩的一局,注定是无人欣赏了。”
“姑父,其实,我们也可以、也可以就此放弃的。只要白元奉承诺从此退出中原,永不再与武林盟为难,您知道的,其实我们是可以利用……”
“你怎么也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当初对魔教残存期许的你祖父的人头,就高挂在魔教的总坛!你父母的耻辱,到现在都没有洗清。你姑姑是怎么死的,你兄弟姐妹是怎么没的,我跟你都说过些什么,难道这些,你统统都已经忘了?!”
“不。不敢忘!”
“我一直不想说的,你父母当初之所以偷偷将你送出来,只是因为怜惜少子,其实论文韬武略,你并不见得比你哥哥更优秀。而他,注定只能成为一步死棋。你明白么?染枫,我再说一遍——不要让已经死了的人和注定会死的人,白白的牺牲了。”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果然,‘愍命’不适合你。我把它带走了。‘昆吾’就留给你了。
记住,这是一份经营了三代的事业,有无数的人命在其中,也不光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你回去后仔细的想想。
——我知道你最终会懂的,你的性格,终归是有几分像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