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自身的改变,令拂樱意识到枫岫对他的影响已远超过一开始的预想,即使明知不可,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的深陷。理智仍在挣扎著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是身体却诚实的遵从情感的依附,不受控制的妥协。
不只是枫岫不想放他离开,他也同样不想让枫岫走。
但是分离的时刻已在倒数,他没有反悔的馀地。
虽然早知他们本就在不同的道路之上,兵戎相向只是早晚之事,也以为此准备百馀年,计画也随著一步步的安排上了轨道,佛狱连接苦境的通道,就在不久之後将开启,但是此刻┅
他却情愿自己从来不曾到苦境,两人亦不曾相识。
感觉到胸前突然一阵热烫,枫岫心一紧,连忙低下头,入眼的是虽然半埋著脸,却仍隐隐可见眼角泪光闪烁的拂樱,「没有方法可以减轻痛楚吗?」
拂樱紧蹙黛眉,忍著又一阵直贯心肺的痛楚,才气若游丝的低道∶「没有┅枫岫┅你尚有事┅不需在此┅」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激烈的痛楚,拂樱紧捂著胸口,再度呕了一口鲜血。
「吾说过了,吾不可能抛下你独自面对佛狱。」
心知到此枫岫是真的相信他了,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悦,入耳的话字句都是自我鞭笞的无情刀刃,割得心头血肉淋漓。分不清究竟是因为啮心咒或是其它,思绪被痛楚牵制,全然无法运作,自出生以来,无论遭遇何种的羞辱,视为示弱的表现而不肯轻落的眼泪,像是被开启了泉口似的急涌而出。
啮心咒造成的痛已渐渐褪去,但是眼泪却越落越凶。
第一次见到性情亦颇傲气的拂樱哭得难以自抑,不知拂樱心中的挣扎,只当做是被痛楚逼出的眼泪,无法再继续坐视,枫岫蹙紧眉,催动真气,手结法印便想试图强行压制啮心咒,却被拂樱按住手。
「不可┅啮心咒┅会攻击┅强行压制之人┅」
枫岫蹙紧眉,「不能压制┅便只能破解了。你既然出身佛狱,对於啮心咒应不陌生,如何破解?」
「吾┅已告知极道先生┅」
「吾立刻去找他商量。」语罢想将拂樱安置在床榻上,拂樱却紧紧握住他的衣襟。
「枫岫┅」埋首在枫岫的心口,肌肤相贴间传来的热度,温暖得令冰冻的心都融化。放下自相识以来不曾彻底卸去的伪装,清楚的感觉到眼泪滑过脸颊时,心头相应的阵阵抽痛,拂樱闭上眼轻声低喃,「别走┅」
即使明日便是生死以搏的敌人,但是眼下┅
他只想放任自己再贪恋一回,佛狱中没有立足之地的情感。
入耳的低喃,毫无掩饰的眷恋与脆弱,虽然柔软,却击碎一直以来用理智筑起的坚硬高墙。
抱著依附在怀中低泣的拂樱,滴落在心口的眼泪彷佛一滴滴烧得热烫的油,穿透肌肤点落在心坎,忘了自相识以来对怀中人不曾松懈的提防,以著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从自己口中听到的带著无措的温柔语气,轻抚著拂樱的背,低哄道∶「拂樱,别再哭了┅你被小免传染了吗?」
「小免┅」
不好!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枫岫连忙转移话题,语带玩笑的说∶「吾记得某个人想寻找机会愤已很久了┅今日吾难得大方,就让好友咬一口愤,如何?」
拂樱闻言果然止住眼泪,错愕的抬眸看向枫岫,不敢置信的问道∶「当真?」
注视著哭得美目迷蒙,眼角染著淡淡的红晕,脸颊上仍带著两行泪痕,显得份外纤弱的拂樱,第一次见到性傲的拂樱这麽无助的模样,枫岫心疼不已,原本只是想转移拂樱的心思随口敷衍的玩笑话,顿时认真了起来。
「吾既然说了,便没有食言之理┅只望好友口下留情。」
怔然注视著语罢闭上眼,颇有引颈就戮的姿态的枫岫,拂樱抬手轻抚上枫岫的颈项,指尖在隐隐浮在肌肤之下的血脉上游走,枫岫忽然睁开双眼凝视著他,毫无预警的四目相对,拂樱尚在枫岫的怀中,因为极度的贴近,呼吸间全是枫岫的气息,暧昧的气氛令拂樱一时有些无措。
看出了枫岫在发现他的不自在後一瞬间浮上眼底的笑意,令拂樱顿生薄恼,捏了下枫岫的颈项,以著森寒的语气说∶「既然好友如此大方,那吾就不客气了。」
枫岫没有回答,只是不语的注视著拂樱,似乎很有自信拂樱不会对他下重口。
手按枫岫的肩头,撑起身低下头凑近枫岫的颈项,轻启绛唇,虽然齿关已扣住了枫岫的颈项,却如何也咬不下去。
挣扎了半晌,拂樱还是松开口,改而环抱住枫岫的肩头,埋首在枫岫的颈间。
拿起棉被重新覆住撒娇似的紧抱著他的拂樱,颈侧传来的呼吸平稳,看来是啮心咒暂时平息了。
之前对拂樱的行为尚存有怀疑,但是今日见拂樱被折腾成这般惨状,枫岫不由得亦怀疑是否是自己太多心。
或许他可以试著相信,拂樱是真的决定与佛狱划清界线了。
这样想著,枫岫不自觉的心头一松。
感觉到自己心思的变化,枫岫闭上眼暗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他已无法再将拂樱当做敌人看待了。
在两人一搭一唱,一个有意撩拨,一个热情配合下,原本只是一个勾心斗角的暗局,却不知不觉模糊了彼此在心中的界线。
不仅是拂樱动了心,他亦同样无法控制的心动。
以指尖轻爬梳著拂樱的长发,一阵淡淡的樱花的香气,随著指尖的拨弄直钻入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