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您习惯自欺欺人。”
“挑剔的客人!好吧,您毕竟支付了一枚硬币。您想要听什么样的回答?”
“在您看向我的脚的时候,可没有对上面的珠宝露出贪婪或嫉妒的神色。如果您就这样耽误时间,我和您聊上一天都非常愉快。时间越长,您的寿命越走向可悲的终点——”
“而我手里这件一文不值的、听说还是件赃物的衣服,可就要在终点之前遭个殃了、提问时间!”
他从反光里瞥到一两个藏匿于隔离服中的钟塔士兵,肯定还有更多,光线在他的左眼里将湛蓝映亮,果戈理笑弯眼睛、在他俊美的脸上,左眼冷然地盯住对方——
“米勒女士,您说是我手里的刀子更快一些、还是您士兵的子弹更快一点?”
女爵悠然瞥他,冷峻的声音完全不为果戈理的嬉笑所动。
她像抛出一枚石子丢进渊潭。
“这个嘛。是您的刀子更快呢,是子弹更快,又或是……某些专门盗取他人资产、却堂而皇之出入在国际会议室桌尾的老鼠先生,是他死得更快。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似乎和您的关系更密切一点呢。”
果戈理的笑容安安静静停留在他的脸上。
阿加莎·克里斯蒂提起手中的花伞,她撑开它的黑色骨架。
镂花织布遮挡起她实为深邃的目光。
“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尼古莱先生。就算我不幸死在这里,有些哨兵永远也别想潜进我的祖国内部。想做个交易倒是另说,我不仅会诚恳地邀请您进去,还要帮您垫付旅费,三十枚硬币,好像还不够下一次的航班费用吧……以后,您就要为大英帝国的利益做事了,为了您的向导考虑,我劝您还是好好地想一想。”
“交易……”
他整理了一番被风吹乱的金色卷发。假装没有被对方的话语动摇,他试图暗中唤醒与他精神相连的向导的思维。公共精神空间之中,他无法寻找到陀思妥耶夫斯基精神世界的大门,那里被茫茫雪原封死了,他孤立无援——
“交易。正是如此。”
阿加莎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比起果戈理的担忧,她的重点倒像真在那杯茶上面。
经验告诉果戈理这是万劫不复的陷阱,“罚”伸出的手一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但是他抬眼重新望向狡诈的女爵,将军刀收回刀鞘里面,阳光明媚地将笑意扯得更高更为友好。“如果能垫付费用真是太体贴啦。”
他别无选择。
“这次有什么好事让我做呢……咱们边走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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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为自己点了一杯红茶,随后,果戈理盯着意大利人递来的菜单凝视很久,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寂寞的小镇,所有文字都是德语写就的,好吧,德语他也看不懂……他庄重地为自己指了指一串字母,随后侍者为他递来一杯牛奶。他喝了几口,重新回到话题之中,热牛奶沫子在他唇上浮了一层白,像圣诞老人初生的一小撮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