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功夫这麽差,忠烈府的家将该多多加强训练了……吐出白烟,认萍生假装看不到,却无法忽视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认先生独自一人在此,是嫌狄某的宴会不够精彩?」
真是吸口烟都不得安宁……摆出一副客套的表情,连自己都觉得恶心,「认某是怕水烟燻浊了堂中的香气,所以才不得已出来先过个瘾。」
确实,是不得已呐……
画鼓拖环锦臂攘,小娥双换舞衣裳。
金丝蹙雾红衫薄,银蔓垂花紫带长。
鸾影乍回头并举,凤声初歇翅齐张。
一时欻腕招残拍,斜敛轻身拜玉郎。
池中身影巧舞轻盈,顾盼流传,若得认萍生视线随之而动,一弦一柱,改不掉的习惯……
虽然贪看,但分寸在握,况且南宫的视线灼灼而烧,仿佛要在他身上烫出一个洞来,饶是认萍生也不得不收敛。
烟入喉间,无奈而出。
「今日怎不见环宇奇藏先生与姬少府呢?」狄居延的视线同样让人不适,认萍生以烟幕来遮掩人眼的凌厉探视。
「环宇奇藏身体突然抱恙,姬少府为他诊治去了。」
之前也确实见姬小双扶着脸色不好的环宇奇藏入房,狄居延也不再多问。
认萍生见他收了声,觅得空隙,连忙将烟管凑近,不料烟嘴才刚碰上唇,耳边却传来一句令他心头一凛的话。
「认先生与我所见过的一个人有几分相像。」
薄冰起裂痕……认萍生压下心绪,装着绕有趣味地问道:「谁呢?」
「药师慕少艾。」
「唿唿……」素烟缭绕,认萍生眼角含笑,握着烟筒的指尖却以极细微的幅度轻刮着管壁,「慕少艾……认某略有耳闻。不过,一个是悬壶济世的药师,一个是草菅人命的恶人,狄公是如何能将我们联繫在一起的?」
「感觉」轻描淡写,却句句如刀,硬要无所不用其极地挑出内藏的真相,「那日前往拜见忠烈王,恰好偶遇药师告辞离去,一面之缘,记忆犹深。」
印象中,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又好像没有,认萍生记不得,慕少艾也没往心里去,偏偏埋下祸根,这恼人的不凡气度啊,真令药师我伤脑筋……暗暗叹了口气,认萍生却用玩世不恭的口吻与狄居延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唉呀呀,听说世上总有三人容貌会极为相似,认某以前还不信,现在听狄公这么一说,好像真应了那句话。看来改天认某该拜访拜访慕药师了。」
无可置啄的反应,彷佛认萍生与慕少艾果真南辕北辙,一天一地。然而惯于心计的人,即使只是寻到了一丝缝,也决不放弃,偏要放入一个锥尖,一点一点地敲着,扩大裂痕。
无论他是慕少艾也好,认萍生也罢,都有狄居延游走的空间……
「狄某久居中原,亲眼目睹忠烈王为人正直,造福苍旨。」
看来这人果然耳濡目染弃暗投明了,认萍生磕了磕烟管,把烧尽的烟灰倒出,换上新烟丝,「嗯……否则当时教主也不会出手相救。」
「但近来传闻教主以活人作试验,以至惹起江湖恐慌。」狄居延的视线游走不定,但又不离认萍生,分明是心虚的表现,举棋不定,瞻前顾后。
「唉呀呀,那真危险。」认萍生开始放出鱼饵,等着鱼儿上钩,「狄公见多识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
见认萍生露出余地,狄居延连忙扯出了重点:「忠烈王的意思,翳流若能放弃活人试验,改邪归正,必为中原所接纳。认先生愿意一试吗?」
当真是好一个美妙的设想……认萍生笑了。原以为狄居延有多老练,也不过如此,果然岁数大了就爱犯煳涂,急功近利,被芴君卿逼得急了?若今天他是慕少艾,他或许愿意一试,可惜他现在是认萍生,这种方法行不通了。
更何况,南宫教主已布下罗网,等这只懵然不知的老乌龟入瓮……
「要如何一试?」
彷佛想通般的释然,认萍生笑着,看着这个极有可能戳穿他身份的人,低声在他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