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隐点点头。
遥彻将浴桶放好后,又道:“明天去东海搬个屏风过来。”
显隐道:“不必麻烦。”
遥彻没应他,又一溜烟跑回厨房将药汁端过来,给浴桶加好水后,直接用内力将水蒸热,之后将药汁倒进去,搅匀后道:“可以了。”
显隐闻言起身,缓缓将外袍中衣都脱下,光着脚走过去,抬脚便要迈进去。
遥彻拦住他:“还没脱完就进去啊?”
显隐没明白他的意思:“怎么?”
遥彻晃了晃他身上的里衣:“你见谁药浴还穿着衣服啊?”
显隐心道:我没见过别人怎么药浴。遥彻上手帮他解衣带,显隐捂住了:“我自己来,你背过去。”
遥彻挑了挑眉,乖乖转身。显隐施法将衣服脱在地上,迅速坐进浴桶里。
遥彻听见没水声了才回头,药汁颜色不深,水有些透明。不过显隐坐在水里,水没到肩上,头发散着浮在水面,遥彻什么也看不到。
显隐有些局促,耳尖红了。遥彻在浴桶旁边坐下,认真地看着他:“水温怎么样?”
“还好。”
“有什么感觉吗?”
“还没有。”
显隐被他看得放松不下来,道:“你先去休息。”
遥彻嘴角一勾:“我不。”
显隐拿他没办法,就知道他会这样。
遥彻道:“靠在后面,舒服点。”
显隐刚准备往后挪一挪,遥彻又道:“等等,会压到头发。”他搬个椅子坐在显隐背后,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捞出来用内力蒸干,然后让他靠在边上。
遥彻很细心地为他保持着水温。不知过了多久,显隐终于放松下来,闭着眼睛,头枕在桶沿上,呼吸放得很慢。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遥彻从没见过这样的显隐。
他克制住自己扑进去的冲动。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显隐看作师父,当时说拜师不过是找个合理的借口。
六岁那年被显隐抱回东海后,那个怀抱给他留下最后的印象就是踏实,他觉得那个人一定是个好人,后又想起他当时吐血伤成那样,心里总是有些担心,想去看看他。
后来的六年里,他时不时便会想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变成什么样了。
成年出海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他,他只想试试看,也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失望,这么多年,他对那个人的想象太多了,将他想的太美好,现实八成会达不到。
他在六界翻腾了一年,边玩便找。后来听说承绪伯父唯一的徒弟被封作申首上神,他很快就联想到了那个人,抱着侥幸去参加了大礼。
看到显隐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他迫切想了解他,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孩子,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可他犹豫了,因为他突然想到,显隐当时因为他遭罪,他怕显隐对他有敌意,不喜欢他。
回到东海又犹豫了好几天,最终决定去找显隐,便找个借口对父亲说是去拜显隐为师。遥彻不允许,第一是当时显隐闭关出来,遥鉴觉得不可靠;第二,遥彻还得继续历练,一年根本不够。父子俩闹了一番,最后定在三年后。
三年里,遥彻在六界独自闯荡着,玩儿累了便去人界,显隐去哪办事,他便在附近看看。他很享受观察显隐,三年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他迫不及待进了申首山,最想要做的事便是了解显隐,和他离得近些,最想要的就是显隐愿意接近他。那段时间,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喜欢喊显隐“师父”,因为每次喊,显隐总会很认真,很温柔地看着他,问他“何事”;他想亲近显隐,让显隐这样清冷孤傲的神哄他,心疼他,纵容他;他想一直待在显隐身边,想肆无忌惮地抱着他,亲吻他,只有他一个人可以。
现在想想,他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显隐迫不及待想出去,水温一直很高,他实在太热,又不能运转内力调体温,只好忍着。
显隐看了遥彻一眼,道:“你背过去。”
遥彻去旁边拿来毯子:“我给你举着毯子,闭眼行吗?”
显隐不好扭捏,迅速起身拽过毯子披上便出去了。
遥彻失笑,他还没来得及闭眼,显隐就披着毯子从他身边过去了。转身便见显隐又穿好了里衣,遥彻“啧”了一声。
显隐没搭理他,躺在榻上盖好被子道:“我困了,先睡了。”
遥彻迅速将浴桶清理干净,自己又随意洗了洗,便扑在床上,挨着显隐蹭蹭,道:“这药的味道还挺好闻。”
显隐压根就没睡着,他真是体会到了药浴的艰难,想到还有那么多次,他有些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