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我们见他吗?一个男孩子忽然问。
翠山行看了看他,抱歉的笑笑:他,苍在我的这里。他指着心口的地方,不偏不倚。
学生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他死啦?破玄奇嘴快,第一个问了出来立马换来了班上女生们凌厉的眼刀。
翠山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说:三年来我走了很多的地方,都是我们说好要去而没有来得及完成的,我知道他就在我的身边,只要我一回头就依然可以安心的依靠。他就像是小时候带我离开孤儿院一样,那么安心,那么踏实,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觉得害怕觉得疲倦之后随时随地能够回去的地方,那是我最终的归宿。
无论风霜雪雨,白云苍狗历尽千帆,翠山行都知道,在他的灵魂深处有一个男子淡淡的笑着,伸出手对他说,来吧,我带你回去。
那是一个开始,是永永远远烙印在他灵魂里的承诺。
就像那天铺洒一地的阳光,清清静静,安安静静。
三年来,翠山行没有哭过,他看着哭倒在他肩膀上说翠师兄你不要这样求求你哭出来吧的云染,觉得有些好笑。
难过什么呢……哭什么呢……苍消失了,难道就不是苍了吗?
他心中的那个人会有丝毫变化吗,他们的感情会被所谓的生死所打倒吗?
一分一秒,一丝一毫,地老天荒,翠山行只要活着,苍就活着。
黑暗中,翠山行抚摸着冰冷的床铺,再也不会有温热的那一半边,浅浅一笑,从此之后千山玩水浮云苍霞,他一个人来过两个人的日子。
苍——这是他生命的动力和意义,像是一道密语,开启了他的人生,也终将带他一起归于平静。
他以无比虔诚的心一笔一划的在手心里写下他的名字,紧紧握住,他的兄长,他的恋人,他的苍。
他将他深深的埋进心里最深最深的地方,不见天日,不容任何人触碰。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清晰,前所未有的明确,他明白有那么一小段路必须一个人来走,走完之后,苍会在尽头等他。
翠山行并不害怕,也不恐慌,他甚至滋生出从来没有的冷静和无与伦比的耐心,他余下的生命,一分一秒都只为了一个目的。等待完成那个目的,便会用无比的期待和喜悦,走向约定过的地久天长。
老师,苍是怎么会死的?有一个少年问。他就坐在阎魔旱魃的右边,眼睛也有些被泪水模糊,而没有发现他左手边的人面色铁青。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翠山行温和的扫视全班:下课了,有要回去的同学吗?
没有一个人动。
那么……我就继续讲了。翠山行走回教室中央,往后走了几步,停在阎魔旱魃的身前。
他弯下腰,手承载课桌上,用轻柔的,但是全班都能清晰听到的声音说:苍是怎么死的呢……阎魔旱魃同学,你可以告诉我吗?被困在同一个电梯里,为什么你好好的活下来了,而苍却摔下去,万劫不复,尸体肩胛骨粉碎?
教室里静极了,外面的喧嚣吵闹都仿佛潮水一样退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学生们以一种惊悚的眼光看着班级的老大,他们相处了两年,互相都太明白这个少年的暴虐和残酷,以及他恶作剧的表情,嚣张的表情,和……最阴狠的表情。
班花捂住了嘴巴,浑身颤抖。
第6章传教者
天色不知不觉的阴了下去,教室里安静的能够听到呼吸和心跳声。
阎魔旱魃的视线盯着自己的课桌,表情阴郁,翠山行站在他的身前,近在咫尺的距离。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外头的铃声又再度响起,一阵喧闹之后又是一堂课开始,原本应该来上急救知识课程的校医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出现。但是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及这回事情了,时间之于这个班级仿佛是陷入了停滞,悬浮在地表来回飘荡。
哈。阎魔旱魃忽然站起身,挑衅的看着翠山行,比起单薄的翠山行他更显得人高马大,嚣狂不堪。
翠山行,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什么人,看上去温和无害的样子一点点渗透到这个班级里来,你想做的就是找我报仇吧?哈哈,我告诉你,苍会掉下电梯完全是命不好,在两个人只能活一个的情况下,你觉得我会怎么做呢,嗯?
翠山行的嘴角微微牵动,竟然是笑了笑,他迎着阎魔旱魃的目光,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阎魔旱魃,你嚣张自我不可一世,根本就不相信别人给予的帮助,也不相信依靠别人能够活的走出困境的机会——那个时候,苍师兄和你困在电梯里,只要你愿意相信他,只要肯和他合作等待救援,就谁都不会死。
死这个字,仿佛是一种魔咒,紧紧的缚在全班人的身上。
阎魔旱魃的目光阴狠了起来,狠狠的拍在课桌上,近乎低吼一般的喊:放屁!电梯悬在是十八楼,没有救援没有信号,凌晨三点钟谁会知道?你那个情人,不过是满口仁义道德的屁话,所谓想办法还是不等死?电梯悬空,一点点的震动都会让我们粉身碎骨,我要活,当然要靠自己!
所以你就踩着他的肩膀跳上去,是不是。翠山行拔高声音盯着阎魔旱魃,手掌在身侧颤抖的握成拳。
像是忽然被震慑,阎魔旱魃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