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愤并无意义,问天敌明白,但即使明白,他仍是会在意。「黄泉……」人的名不受控制的溜出口,欲言又止。
他要怎麽问?从何问起?又要用什麽立场问?
忽视对方话中的期待,黄泉语气平淡。「吾早有意离开天都。」
问天敌沉默。
他多少猜得出这背後的原因,因为是他……
黄泉抬眼,定定地看着问天敌。「你是妖世浮屠的人。」
思考过後,他仍是觉得祁思昙太早肯定他跟罗喉的关系,他实在看不出那个女人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与智慧。
而问天敌带走他的时机点又是那麽的刚好,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只是巧合。
那日祁思昙伤人的举动根本就只是个幌子。
只是,他们也预料不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吧。
「嗯。」问天敌也不多解释,直截了当地承认。
以黄泉的聪明,能推测出他的身分,他并不意外。
黄泉唇角勾了勾。「你倒是乾脆。」
问天敌又怎会感觉不出黄泉的讥讽。「骗不了你。」
「不将吾带回妖世浮屠,却停留在此为吾疗伤,对你并无好处。」黄泉仍旧淡冷漠然,似是并不在意自己的生命正受到威胁。
问天敌苦涩一笑。「如果可以,吾不想将你交予双座。」
「後悔了?」黄泉淡哂。「你没後悔的余地。」
自出卖他的那一刻起,问天敌便失了後悔的资格。
「呵……」问天敌难掩失望,无奈低笑。「你说得没错。」
「不交出吾,你便形同背叛,妖世浮屠追缉你,天都找寻你,你能逃得了几时?」
黄泉说的虽是事实,但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显的疏远都刺痛了问天敌的心。
一道轻叹逸出。「……吾明白。」
「交出吾,尚有机会存活,带走吾,你只有死路一条。」黄泉移开眼,视线再次落在夜空。
遮去弯月光华的,究竟是他刻意回避的眼,还是冰冻寒封的心?
问天敌始终不明白,为何黄泉总是喜欢凝视着明月,无论月盈月缺。
彷佛在寻觅着什麽,却又遍寻不着。
黄泉眼中隐隐流露的无助,相识至今,他已发现不下数次。
黄泉要他交出人的意思,他懂。
曾为好友,他很了解黄泉别扭的表达方式。
即使他背叛了黄泉,即是两人是敌对的,黄泉仍是不想见他轻易丢了性命。
拒绝,却又不绝情,无心,却又易心软。
在黄泉的身上,他看到了太多的矛盾,这些矛盾,却又很奇异的没有冲突。
「吾会。」问天敌拉起黄泉右手,将药瓶塞入黄泉掌中。「这药可助你疗复内伤,就当做是吾的补偿吧!」
这次黄泉没有多说什麽,将药瓶收入怀中。
见黄泉二话不说地便收下,问天敌又愧疚了几分。「黄泉。」
对於一个背叛自己的人,黄泉给了太多妥协与信任。
「嗯?」
「此役过後,吾若幸存,望你吾仍是朋友。」
蓝眸飘向问天敌,对上了眼後缓缓收回。
「吾不曾说过你非是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