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微微眯起眼,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魔君。
魔君咳了声,连忙斥责:“阿天你怎么回事,快把绳子解开。”
帝天莫名其妙:“这不挺好的嘛,防他乱跑。”
“……”魔君连忙推了帝天一把,“废话什么还不快去给他解开,顺便去换件衣服,赶紧的,等会儿就开宴了。”
帝天满头雾水地拉着秦兮走了。
第7章贪罪(四)
隔着一个木门,帝隐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帝天抱着秦兮身后还跟个雪狐刚要走过去,就听见自己父亲难得严肃道:“但是阿天现在撑不起整个魔族。”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秦兮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刚要出声就被捂住了嘴。帝天冲他摇了摇头,声音几不可闻:“别出声。”他抱着秦兮贴着墙角站着,隔着一扇木门听里面两人的谈话。
房内的两人似乎没注意到屋外的小动静,魔君忧心忡忡道:“万年前因初代人皇作乱动用禁术,其他二王以魂并六器布下守天大阵,现在若是再出事,我们三个一走,青黄不接,怕是又要乱。”
“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在关于秦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毫无线索,唯一能扯上关系的就是百年之前帝朝一事,可是帝朝早已魂飞魄散,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了。”
“若是我们最终都要殉身大阵,子谦我是知道的,让他以身殉阵他必不含糊,可是……”帝隐顿了顿,才问:“阿天呢?”
魔君好一会儿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就在帝天以为他这个坑儿子的爹会同意帝隐的想法时,魔君出人意料地反驳了帝隐:“阿天是我一手带大的,他的品性我还是知道的——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真正做起事情来绝不会退缩。”
帝隐不可置否,直接转了话题:“我今日见他身上似乎有一丝黑气。”
“怎么会?这几日我没感觉出来。”
“可能这就是大阵将破的预兆。万年前三器为镇,守山河,保四方。忘忧镇贪,溯世镇恶,轮回镇怨,这才延续了数万年的和平。现今守天阵将破,三器重出,伴随着的就是深埋多年的三恶,恐怕又是一场大乱。”
秦兮听得一头雾水,扯扯帝天的领子“呀呀”叫了两声。
“谁?!”帝隐喝道。
帝天赶忙抱着秦兮跑了。秦兮根本不知道自己搞砸了帝天的偷听大业,眨着一双水蓝色的眼满面无辜。
他的速度倒是快,拔脚一冲影子瞬间看不到了,一看就是业务熟练,苦了雪狐,被当场抓包,和开门的人皇来了个面面相觑。
雪狐一瞬间思绪急转,学着秦兮的样子无辜又可爱地冲着人皇叫了一声:“呜……”
跟在人皇身后出来的魔君:“……”
晚宴即将开始,宁文给秦兮准备的奶糊糊已经放上了桌,满满的一大碗,分量非常足,几乎等于一个成人的份了。帝玄这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孩这么能吃,途中偷偷瞥了好几眼,眼睁睁看着那奶糊糊一点一点少下去,还好秦兮的饭量其实没那么惊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下道:就知道怎么会有孩子那么能吃。
秦兮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被帝天抹干净嘴之后就开始撒欢地爬,还胆大包天地爬到了帝隐的座位上,拦都拦不住。
他这几天被魔族的众人给娇惯地都快忘了帝隐刚见面就差点杀了他的事情,扭动这团子似的身子就往帝隐大腿上粘。
所有人都觉得他估计要被打,没想到帝隐什么都没说,还擦了擦手小心地抱起了他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给他夹了几片嫩肉,特地吹凉了再喂给他。
秦兮吃得心满意足,本着有奶就是娘的思想极其粘人地赖在了人家的怀里。
四周“乒呤乓啷”响成一片——这一幕带来的冲击着实是太大了。
“你爹这是被人附体了吧?”帝天低声问旁边同样吓得筷子掉了一只的帝玄。
帝玄看了眼自己满脸威严地把肉吹冷的父亲,同意道:“没准,他都没给我喂过饭。”
帝天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事,我爹也没给我喂过饭,他只给我喂过萱草茎。”
萱草茎,别名臭草根,是个可以一臭臭十里的神奇物种,只要是它在的地方,方圆十里都不会有其他物种——包括被称为无处不在的钻地虫。
“……”帝玄。
一时间两人竟然比不出谁才是最不像亲生的那个。
只有此时此刻,帝天才油然而生一种骄傲感——也就在不是亲生的方面,他们两个半斤八两。
人皇威严的眼神带着无言的压力从四周扫了过去,下巴都快吓掉了的众人这才安安稳稳地开始自己吃自己的,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神别往上瞟——毕竟人皇不是他们的魔君,这位可真的是会杀人的。
见周围的人都安分了,人皇这才又给秦兮加了几块嫩肉。秦兮吃了几口就厌了,闹腾着要吃桌上的菱花果——这玩意好吃是好吃,但是里三层外三层包着皮,剥起来很是麻烦。
人皇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地给他剥了两个,还特地把大块的果肉切了切,怕他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