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身旁只能容纳一人的浴缸,忍不住又叹了一声。郁卒啊……真想有扇任意门,直接通往老家的温泉。
洗完澡,他套上一件黑色棉T,一条小麦色八分裤,将吹干的头发用丹红细发带扎成一束,高高绑在脑后。
瞥眼瞧时钟,已经六点多了。通常这个时候,他会到无疾道馆替朱闻苍日的上武术课。上礼拜已经跟朱闻苍日说好今天没法上课,所以他今晚是空闲的。
从上回武术课过后,他就再也没有与朱闻苍日见面,虽然这礼拜他有打电话约他一道吃晚餐,但是冷醉在周六搬家,他想趁这最后一个礼拜多跟冷醉聚聚,于是便婉拒了他的好意。现在……竟有点想他呢。
打电话约他吗?但他又不希望被误会说:翘武术课是为了约吃饭。
真麻烦,当老师当习惯了,把朱闻苍日当学生,他就会不自觉产生身为一位老师的责任感,「翘课吃饭」这种行为,他说不出口。尽管他真的很想。
如果把朱闻苍日当朋友看,那就没问题了,偏偏今天是跟朱闻苍日上武术课的周六!如此巧合的时间点不得不让他想起自己是「老师」,只好打消约朱闻苍日的念头。
另外,今天跟冷醉分开时,冷醉又语重心长地告诫他:离朱闻苍日远一点。
箫中剑两手捂住脸搓了搓,烦躁地哎一声,毅然决然地拿起皮夹走出房间。
吃饭去,顺便到外头晃晃散心。至于要不要约朱闻苍日,改天再说。
下楼后,他坐在楼梯口把帆布鞋穿好,又从客厅的沙发上捞起那件薄外套穿起来。关上厨房灯后,他打开走廊灯,避免回家时门一拉开却乌漆抹黑的。
他带着准备洒钱祭五脏庙的好心情,两手一伸拉开铁门──
有个落魄得像流浪汉的「东西」坐在他家门口,夭寿的是那东西还长出红色的长毛。
万圣节还没到吧?那是十月才有的事。
正当箫中剑错愕的同时,那「东西」欢乐地转过头,笑着一张比路灯还刺眼的俊容对他说:「嗨~~箫兄,好久不见!今晚有空吗?」说到最后已经爬起身来,斜倚着铁门俯首瞧他,大有:「小姐给亏吗?」的态势。
『同学我认识你吗?』箫中剑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了。「你坐多久了?」这人的出场方式好恐怖,拉起铁门的一瞬间,他真的有被吓到。
「只是刚好经过,来看你在不在。」朱闻苍日眉开眼笑的,压根没发现自己刚才坐的木质阶梯上留下了汗湿的痕迹,那是坐太久才会有的证明。
箫中剑笑了,听着朱闻苍日扯着破绽百出的谎。「有事吗?」
「来找你吃饭。」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是来求救的?」
「呃……」因为挽月太可怕,他不敢回家。伏婴师你为什么要出差──?你不拿我的行程阻挡挽月,我要怎么办?挽月不到周日晚上不会回她的小套房啊!他今晚怎么办……
朱闻苍日俊逸的脸欲言又止,表情像极七彩霓虹灯。箫中剑又是噗哧一笑,伸手拍拍眼前人厚实的肩头。
「走吧,去吃饭。」
第25章Day25
与朱闻苍日走出巷口,便看见那辆如黑曜石的轿车停靠在路边的停车格,墨黑的车身闪亮着暮色里华灯初上的璀璨,也反映着他们俩逐渐走近的身影。
箫中剑在那一瞬间,突然觉得有朱闻苍日这个朋友挺荣幸的,因为每次出门都省了车钱。不过他立刻挥退这些想法,他怎能够为了省车钱与朱闻苍日交朋友!
但是回顾他与朱闻苍日相处的情形,似乎都坐朱闻苍日的车……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没车呀!况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朱闻苍日硬邀他上车的,他还能说什么?
两人上了车,箫中剑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向左侧的朱闻苍日,笑问:「去哪吃?」
朱闻苍日发动了车子,流利地将车子开出前后都被车辆包围的停车格。「你吃生鱼片吗?」
「不排斥。」
「我同事推荐我一家好吃的寿司店,而且那家寿司店在网路的评价也很高,去吃吃看吧?」
「好。」箫中剑一边看着窗外,一边笑道:「每次跟你出来都有口福,是不是当你的朋友都特别有『福气』?」
没想到一向鲜少开玩笑的箫中剑竟然调侃他,朱闻苍日心中诧异,微微转头看了箫中剑一眼,又转回去,笑说:「当然有福气了,不过看箫兄的身材,似乎我还得更积极些。」
箫中剑看着朱闻苍日俊逸的侧脸,他盈盈笑问:「意思是你要常常约我吃饭?」
「就看箫兄赏不赏我这个脸了?」朱闻苍日俏皮地瞟他一眼,逗得箫中剑又噗嗤一笑。
跟朱闻苍日在一起,他的心情就像晒了太阳的青草暖和起来。和冷醉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朱闻苍日的笑容像三月暖阳,令人安心,令人舒畅,想好好地站在阳光下懒懒地浸润。
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注意朱闻苍日的笑容,贪心地想多看一些,他慢慢摸索任何能引逗朱闻苍日展露笑颜的方法,却吃惊地发现朱闻苍日本就是个爱笑的人,大剌剌的笑容随时为身旁每个人绽放,有点像发不完的广告纸……
然而他没发现的是,他的笑容却因为朱闻苍日而变多了。开心的、羞窘的、苦恼的、不屑的,那些鲜少显露的情绪,都因为朱闻苍日而不受控制地融化了那张冰冷的容颜。
车里播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流淌着如夜般的轻柔。箫中剑舒服地躺靠着椅背,高束的长发被他拉过胸前,柔柔地覆在横过胸的安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