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
四下静默。
就在龙宿擡脚想跨上一步的时候,身后一双带着颤抖的手拉住了他的衣服。传来的声音也是颤抖,“……龙……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整个身体勐然一震,龙宿没有转头,他沈默片刻,伸手一点一点扳下剑子的指头,柔声安慰,“吾会陪着汝的……一定。”
“……你又在骗我。”
低低的回应里哀伤的味道让龙宿闭了下眼睛,等金珀色的眼睛再度张开的时候,已经踏上最后一层臺阶,面前一片一片柔软的白纱和紫纱,轻轻飘荡,彼此交叠,宛如云彩被禁锢在了这片空间。
但是……这个空间却给人一种沈寂的感觉。
明明是通风良好,光线十足,佈置得雅致清新,但是这房间就是无端给人一种沈寂的感觉。
他感觉到剑子也察觉了这个诡异的感觉,身后还带着少年感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剑子似乎想抓住他的手,却在快碰到他的瞬间缩了回来。
心里又是莫名酸楚。
站在楼口,他刚要开口,音波再度传来,却没了在楼下的威压之声,而是低低沈沈,隐约似乎带了点怀念的味道似的。
“别动,站在哪里,让我好好看看。”-
紫和白之间,隐约有一道修长身影,剑子和龙宿互看一眼,“师祖,龙宿有事相求……”
“说吧。”
里面的人似乎靠近了他们一点,白和紫之间隐约飘逸一道修长人影,那人看向他们,空气里传来细细一声叹息,似乎若有若无。
那人调转身躯,静谧的紫白两色空间里,传来了微微水声,紧接着,茶香飘荡而出。“先坐下,喝杯茶吧。”传入脑海中的音波淡定从容,全然没有了两人在楼下时感觉到的威压肃杀,那人周身涌动的气息,隐约……怀念。
两杯清茶平平旋出,落在二人掌心,龙宿礼貌性的轻尝了一口,却发现,这茶的味道竟然和剑子经常泡给他的一样。
下意识的看向剑子,捧着清茶却未就口的白衣年轻道人,轻轻擡眼,灰色的眼睛正巧对上,看着龙宿,剑子笑了一下,唇角弯到一半,却无力的垮下。
他知道,自己在微微颤抖。
心里说不上是什麽滋味,只知道一唿一吸都疼痛得可以要了人的性命去。
两人都是沈默。
感觉茶香在鼻尖萦绕,剑子勉强一笑,深吸一口气,他开口说道:“是剑子有事相请。”
这是……最后的机会……最后的一次……
反正都已经是心若死灰,再死一次也不过灰烬里重燃,有什麽相干?
剑子忽然双膝一曲,跪倒在白紫轻纱之间。
“剑子自幼与儒门疏楼龙宿订有婚约,如今疏楼龙宿忘承婚约,希望师祖成全,赐以完婚。”
倒!
龙宿差点没从臺阶上滚下去!
抽搐之余整个人伏在楼梯扶手上,额上隐约青筋,这下一出是不是要唱《秦香莲》那出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不对!他没子也没想过要杀剑子!那是要来《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吗?他也没娶代战啊——会想这麽多有的没的代表龙宿的思维已经完全陷入混乱状态了。
显然在场的人除了剑子之外的人都被这一句话震得接近混乱,紫白纱帐之后的师祖大人也晃了一晃才稳住身形。
显然谁都不知道该说什麽好,自己徒孙在外面乱搞(?)被人拎着耳朵提上来告状,他唯一该觉得欣慰的是幸亏两边都是男的,没把人家肚子搞大吗,不至于牵着一隻紫白团子到他面前来让他督促徒孙负责任——会这麽想代表前代龙首大人显然也是脑袋抽筋了。
“……疏楼龙宿,确有此事?”
“……这个那个那个这个……”
“到底有还是无?”
“有!”咬牙,认了。
“……那现在还有什麽话说?”
该说什麽?说那是包办婚姻自己不承认?剑子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这次上来不就是爲了剑子喜欢的女孩子的事情吗?那麽谁能告诉他,现在爲什麽会是这种状况?
不,谁来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啊!
下意识的看向身旁跪在地上的人,剑子雪白的头髮遮盖了大半面容,但是,被雪白衣袍覆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