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玻璃渣扎得满手满膝盖都是血,刚踉跄着跑出没十几米,在周遭巡逻的第三名看守发现了他,大喊着“站住!”,一边摸对讲机一边朝他追了上去。
……
何初三双手胡乱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树叶,在满地荆棘的小树林里拼命地朝前跑,几个小混混一边吼一边在他后头穷追不舍。其中一个还冲他开了一枪,幸而被途中的树干挡住了。
何精英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反省自己最近忙于工作,连太极拳都没顾上练。体力跟不上真是要人命啊要人命!跟大佬谈恋爱,心理质素和身体质素都得过关啊得过关!
他被追得没有办法,偏转方向往山道上跑了出去,只求运气好能遇上过路的车辆。在冲出密林的时候没留意脚下有个半人高的大坑,吭哧一下摔了个大跟头!
他狼狈不堪挣扎着爬起来,刚跳上路面,就逢一辆尾号61的黑色轿车从山下迎面而来,虽然车主赶紧踩了刹车,还是将他碰地撞飞了出去!
何初三摔了一脸尘土,还想再爬起来,右腿却一阵钻心地疼痛,丝毫使不上力气。他趴在地上,听见耳边砰一声枪响,追上来的小混混再一次开了枪。他捂着脑袋就地一缩,只觉命不久矣!阿爸恩情来生再报,六一吾爱也只能来生再追了!
耳朵里又听见接连两下枪声,以及不远处混混的惨叫声,他再抬起头时,只见那个混混捂着流血的肩膀栽倒而下,其他混混手持着砍刀不敢靠近,面上都是惊讶之色。
他眼前一花,一个人抓着他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上车!”谢家华急促道。
……
仓库内外火焰熊熊燃烧,惨叫声不绝于耳。附近早起的居民隔着街道惊惶围观,指指点点。警车与消防车的长鸣远远地破空而来。夏六一的车队与它们擦身而过,拐上大路。
情报失误的大疤头跪在狭窄的车厢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大佬,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夏六一握着血淋淋的拳头,看着他汗湿的发顶,漫长而痛楚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面无血色地闭上眼,哑声道,“大哥大拿来。”
电话接通之后,乔爷怒极反笑的声音响起那头,“夏双刀,你果然有种,杀我的人,烧我的档口?‘黑色儿童节,双刀血修罗’,名不虚传,是我小瞧了你!”
“乔爷,”夏六一平静道,“这是误会,我的手下跟你们赌档的伙计有些小冲突,档口是冲突中你们自己的人烧的,要是有人死了,也不幸被烧死的。不过没有约束好手下是我不对,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出来。”
“少他妈睁眼说屁话!误会你老母!你这么有心送了我一份大礼,我自然也该好生回敬,你就安心等着收回礼吧!”
乔爷挂断电话,阴沉着脸对身后手下道,“把那小子大卸八块,扔到夏六一档口。”
话音未落,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肥七的码头,沙家帮的全部地盘。”夏六一道。
乔爷顿了一顿,破为玩味地笑了起来,“什么?我没听错吧?”
“只要你答应放了他,我的人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全部撤走。”
“就这些?我看你该再拿出点诚意。”
夏六一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旺角最大的两间夜总会。只有这么多,其他的,骁骑堂还有长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既然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那就回去跟长老们商量商量。你最好抓紧时间,我的耐心有限。”乔爷道,挂了电话。
“有趣,实在有趣,”他阴森森地笑着,对手下道,“砍了那小子一只手,先给夏六一送去。”
正这个时候铃声又响,他接起电话,“这么快就商量好了?”
“大佬!不好了!那小子跑了!”
……
山路颠簸,何初三的右腿随着每一次车体震动而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他疼得满头大汗,瘫在后车座上一个劲儿咬着牙抽冷气。
救他的人一言不发地开着车。何初三吃力地撑起身体,仔细看了看他面容冷峻的侧脸,这才发现他是那时候逮捕夏六一的警官,有些吃惊疑惑,但还是感激道,“谢谢你。”
谢家华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不用。”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谢家华没有说话。
何初三没再接着问,心里的疑惑却更加加深。这里地方偏僻,今天又是周一,这位警官大清早地不去上班,跑到荒郊野外的山上,要说是路过,绝对不可能。
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确实是在危险之中救了他,何初三咽了口口水,诚心诚意地道,“真的多谢你。”
“何初三,你是个清白人,好自为之,”谢家华冷声道,“不要跟不该来往的人来往。”
何初三立刻明白这是跟夏六一和别家帮派的争斗有关,而这个警官不仅知晓其中内情,甚至还知道他被关押在哪里。他心中生疑,但识趣地闭了嘴,光是咬牙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