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之后,大殿先是沉寂了片刻,有人凉凉说了一句:“蜀王殿下好大的口气,太子若是反水了,自然是所有人一起死。你以性命担保,你怎么担保?”
给太子下了蛊毒,又以太子妃性命相威胁,这种江湖手段自然不能说。庄九遥于是冷冷道:“御史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太子不行,你行么?”
另有人道:“蜀王殿下一向不理政事,未曾想竟是这般有谋略之人,若不是亲眼见着,我可不敢信啊!”
口气倒是微妙得紧。
又有人插口:“蜀王殿下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私藏意图谋害圣上的罪人,如今竟还擅自起用齐王私兵。若是燕王不谋反,就凭这些,蜀王殿下也是想反便能反啊!”
各种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庄九遥一概充耳不闻,只转头看向萧渊:“儿臣自知胆大妄为,父皇若是要怪罪,也请在解了危之后吧!”
萧渊年轻时战场上练就的威武之气,如今又显露了出来,竟盖过了这些时日的沉闷苍老,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
他凉凉扫了下头的众人一眼,沉着声音看向庄九遥,道:“接着说。”
庄九遥便转向赵相国,安抚道:“赵相国不必担心,令公子对齐王的私兵十分熟悉,且他所行之事,乃是疏散城中百姓,不会有大危险。”
赵相国听了这话之后,觑了一眼萧渊。
萧渊显然没空理他,忖着庄九遥的话:“没错,青龙门那边通向行宫,离大明宫既非最远,也非最近,无甚攻打的价值。”
庄九遥一笑:“乱臣贼子之心不可揣测,即便是要攻打,卫青城在,应当也不会有大问题。石风将军勇猛异常,军备整齐,也不必担忧。如今只剩下朱雀门,那处才是最棘手之处。儿臣请缨,求父皇将禁军的指挥权暂交给我,由我来守朱雀门。”
“蜀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那御史又问,“为何朱雀门最难守?我们得到的消息,朱雀门外头的启夏门,是唯一没有敌军的地方。”
庄九遥一笑,与萧渊对视了一眼。
他父子二人心知肚明,朱雀门无兵,自是因为离天门最近。燕王胆敢将朱雀门这一头留白,当然是认定了有人能替他堵上这缺口。
四面夹攻,他孤注一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处。
然而禁军大权,一向是萧渊亲自把着的,若是交给庄九遥,便是将最后一处命脉交给他了。
方才那御史还要说话,老丞相拐了他一拐子,朝萧渊那边使了个眼色,喝了一声:“别问了!”
大殿宽广,高烛照不清所有角落,灯影幢幢。
一片寂静,所有人皆在等萧渊开口,只见这头发已花白的老皇帝眯了眼,看着庄九遥,最终缓缓道:“朱雀门,朕与你一同守。”
有人开始劝诫,道圣上龙体要紧,不如就待在这太极殿中。
庄九遥深吸一口气,不太清楚萧渊这一句,是因为被愤怒而激起了血性,还是因为不信任自己。
不过,他的信任与否,其实无关紧要。
庄九遥不在意。
“闭嘴!”萧渊大喝一声,将众人的异议压了下去,等大殿静下来,才喊了一声,“来人!”
他一掀龙袍,自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吩咐:“去另三门处,照着蜀王的意思吩咐下去,城内所有兵力,退守大明宫四门。若在退守过程中遇见百姓,便将人往青龙门处送。送不及的便跟着一起,入大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