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雪片般纷至沓来,萧辰末记起了那个秋日的萧瑟雨夜。他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那次并不是他唯一的一次被排挤被欺凌。他拨通妈妈的通讯,想要和她说:他不想住在学校了,学校里一个叫楚维的家伙老是欺负他,所有同学都合起伙来欺负他。
妈妈忙地来不及听他把话讲完,他又拨通了姥姥的通讯,姥姥正在医院照顾住院的姥爷。他把要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一个人站在细雨里,他不想回学校,可是又不知道可以去哪儿。他站了很久,直到一个小姑娘冒冒失失地撞上来。
“你那天背着我走了很久很久。”梅枚笑了下,笑容却淡到像要消散在空气中,“我后来一直想,你背了我那么久,会不会很累?”
“不会,你那个时候很瘦很轻,我背着你,骨头都硌到我了。”
梅枚噗地笑出声,“胡说,我小时候哪有那么瘦。”
“你现在却是胖了。”
梅枚瞪眼,“萧辰末,我哪儿胖了?”
萧辰末看着她,不答。两人相视静默良久,一齐哈哈大笑。
第十章生日宴会(三)
“萧辰末,陪我跳支舞吧!”梅枚俏皮地对萧辰末眨了眨眼。
“好。”萧辰末弯腰行礼,执起她的手,迈开步伐。
每一个杜朗口贵族学院出来的学生交际舞都是必修课,但今天却是萧辰末第一次陪女生跳。
他想起他最初转学到杜朗口学习交际舞的那天,其他同学都是学过一段时间的,只有他是插班生,第一次接触,他完全跟不上。
课间休息,几个男生围作一堆模仿他可笑的舞姿,“唉!唉!你们说这是个什么姿势?”
“哎呦,我去!你丫学的也太传神了。”在场的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
“这是企鹅走路吧?哈哈哈哈……”
萧辰末只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洞里,谁也见不到,谁也看不到,他也能听不到,就不用这么丢脸。
然而,恶作剧的同学并不会在意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他们肆无忌惮地继续,“这哪是企鹅呀?这么丑得是只鸭子吧?”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刺耳的大笑,萧辰末捂住耳朵冲出教室。
他一路飞奔,学校东面有一棵靠近围墙的树,他想也没想偷偷爬上那棵树翻出围墙溜出学校,完全没考虑私自离开学校的后果是什么。
他想回家,想姥姥,想姥爷,想以前学校里的小伙伴们。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喜欢,大家都排挤他,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住校,他一个人无头苍蝇一样地转悠了很久,直到天黑下起细雨。他呆呆地站在雨中,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儿,直到一个满身泥污的小女孩撞到他身上。
“你走路没长眼睛吗?呜呜呜……”撞人的恶人先告状,还反而哭起来了。
萧辰末低声道歉,“对不起。”
“呜呜呜呜……”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
“你,你哪儿撞疼了?”萧辰末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站在那儿等着小女孩止住哭声。
“我脚好疼,我走不了路了。”
“那我背你吧,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小女孩趴在萧辰末的肩上没有回答,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萧辰末只得背着她先走着。
走了很久,小女孩突然开口,“小哥哥,你有爸爸吗?”
萧辰末没有爸爸,他只有妈妈,他想起同学们用鄙夷的口吻嘲笑他,“该不会是个私生子吧?”
“我……没有爸爸。”
“我也没有爸爸。”小女孩的声音轻轻的,“你有妈妈吗?”
萧辰末没来得及说什么,小女孩哽咽地继续,“我今天连妈妈也没有了。”
“他们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今天我生日不能来看我了。我,我知道她去了天国,永远的离开我了。”
大团大团的眼泪滴落在萧辰末的脖颈,背上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萧辰末却感到沉重,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又或者什么安慰都是苍白的。
街两旁的树枝上挂满红红的小灯笼,在街灯的辉映下闪着微弱的红光,一直蔓延到长街的尽头。街上的人群来来往往错身而过,谁都不曾为谁多看一眼,谁都不曾为谁驻步停留,萧辰末背着小女孩一步步前行,这一切热闹的繁华仿似都与他们无关。
这条街太长,长地仿似也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