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可是,方才听到的回答实在是太伤人了。
法老面上神色晦暗,竟然直到大祭司为他做完所有准备,背过身独自离去时,都未能再开口。
他心中仍倔强地认为,他们不应该这样。没错,怎么会猝然间就走到这一步?
想着之后还有机会见面……还有数不胜数的机会!
法老勉强自己定心,再怎么也不能让继位仪式搞砸。在仪式上,他和塔希尔就能再见面。
可是。
他还是没想到。
新王登基的那个白日,天空中飘散的尽是五彩缤纷的花雨。
卢克索神殿深处,太阳神巨大的神像前,属于法老的王座便放置在那里。
捧着饰品托盘的宫人们低垂着头,环绕在冷淡的面色仍不掩起英武的年轻法老身边。
他们为他穿戴镶嵌了玛瑙与绿松石的黄金手镯与臂环,面料精致的腰布缠绕上精干的腰间,同样在表面系上镶嵌宝石与金银的腰带。
他们再为他披上覆盖双肩与胸前的雪白披肩,披肩的后侧遮挡了身体的后背,尾缀同样悬挂着闪闪发亮的金饰。
待到在披肩前挂上坠有黄金安卡的胸饰,最后的步骤,便只剩下为年轻的法老献上王冠,交予他代表无上权利的权杖。
这一步,卑微的宫人没有资格代劳。
为法老献上王冠与权杖的重任,交给了同样年轻的首席大祭司。
幸好神殿内部闲杂人等不能进入,不然,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的心神在此刻荡然无存。
——若他所行之事真为“恶”,那最大的“恶”便莫过于轻描淡写就夺走所有人的爱慕,让其魂不守舍,后半生再不可遗忘。
甚至于连此刻与神同等地位的年轻法老都未能幸免。
又幸好,神殿内多余的人都可以忽略,他们再将头颅压低,无声无息地退到一边,就跟不存在一样,令法老满意。
这样一来……
仿若整个光明大殿中央,便只有等在王座前的他,和正向他缓缓走来的金发大祭司。
按照原先的计划,如果不被拒绝——法老本就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此时此刻不止是他戴上王冠,还会有另一个人与他一同分享。
不止是王冠,还要再加上他的王座,他即将正式统治的这个国家……更包含了他的炽热无比的心。
除了他的心全部、全部、全部属于他,不会留下半丝缝隙。其他的东西,都有一半是这个人的。
但,他就是被拒绝了。
如今只得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用不掩复杂的目光,注视着那人捧着王冠走向自己。
走到了。
并且说——
“陛下,您的子民都将沐浴在你的光辉下,守候您成就无人可及的一番伟业。”
“……”
法老沉默了片刻,也开口,但说的却是:“你为我戴上这王冠吧。触碰圣物的罪行,我自会宽恕你。”
代表上下埃及统一的红白双冠是皇室封禁的圣物,不允许被法老之外的任何人触碰,除非得到宽恕,违者必然会被判决死刑。
现在法老就提前宽恕了大祭司的触碰之罪,给了他为自己佩戴王冠的荣幸,可谓是光荣之至。
换作别人听到这话,指不定已经感激涕零地跪下,感谢法老的恩赐了,自然不会有拒绝之意。
法老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想着塔希尔拒绝了他的示爱,总不可能连作为挚友,为他加冕都不愿意……
结果还是这样。
在法老错愕的目光中,同是一身华饰的金发大祭司微微摇头。
他后退半步,躬身,将摆盘高举过自己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