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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瑶毕竟是个盲的,虽凭着多年的练习,可以摸索着书写,已经很不容易,但这些药方抄下来,少说也花了常人三四倍的精力,直到第四日掌灯时分,才终于抄完了。
“小姐,你何必如此辛苦,抄不完明日再抄便是,这都什麽时辰了,府里都开饭了。”紫竹在长出一口气,小声说道。
秦子瑶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胳膊,微垂下眼睑,道:“你懂什麽这些药方的抄写能早一天是一天,你现在就去寻兰洛,就说我都抄好了,要见他。”
“这……小姐,兰公子恐怕已经离开了吧,奴婢刚才出去替你拿宣纸的时候,就听说二小姐来了,像是来接兰公子一同回府的,”紫竹回道:“要不我们回府以後再寻他”
“我不管他在哪里,这话是他自己说的,让我抄好药方以後再找他,我已经抄完了,你今日务必要将他寻来见我。”
紫竹的头皮一下子发紧了,但见秦子瑶一张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瘦削的身形对窗坐着,明明是淡粉簇新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偏透出一股子陈旧的味道。
“是,奴婢这就去找兰公子。”紫竹讷讷应了。
紫竹刚跨出院门,迎面正进来一个人影,天青色长袍,高挑颀长,不是兰洛是谁。
紫竹忙站定了,问候一声,“兰公子。”心中暗自庆幸不用真的回府去找了。
兰洛淡雅俊美的轮廓在最後一缕夕阳的映照下依旧鲜明出色,墨黑的眸子光华流转,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娇小的丫鬟,清淡道:“秦小姐是抄好了”
紫竹点头回道:“是的,小姐刚抄完,这会正要奴婢来寻公子呢。”
“你先退下,我进去看看她。”
紫竹刚要说什麽,兰洛已一径向内走去,她想了想,便站在院门口候着。
兰洛进屋的时候,秦子瑶仍面朝着窗户,似乎在出神。
“你来了。”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暗哑。
兰洛挑眉,他的脚步声刻意放得很低,但她还是察觉了。
“秦小姐。”
“兰公子。”
两人简单的打了招呼。
兰洛走到书桌旁,随意翻看了几张她抄写的药方,“秦小姐,恕兰某直言,这些滕抄的药方笔法幼稚,字体丑陋。”他缓缓道,清越的嗓音依旧好听。
秦子瑶借着椅子的力量转过半个身子,冷冷道:“我只是抄写药方,并不是练习书法。”
兰洛在她对面找了椅子坐下,看着她苍白的容顔,静淡道:“确实。我常常会忽略掉秦小姐眼睛不便的事实,这样的字,对于秦小姐而言,也着实不易了。”
秦子瑶听他口风变了,不知他又要卖什麽关子,只管听着,并不说话。
她耳边一时只听得宣纸被翻动的沙沙声和兰洛几不可闻的清浅呼吸。
“秦小姐,知道我爲什麽要让你抄写药方吗”兰洛问她。
秦子瑶嘴角一勾,轻嘲道:“兰公子的用意小女如何知晓”
“秦小姐性情急躁不稳,原是不适合学医的。”
秦子瑶也知道自己的脾性,可被这麽一个陌生的男子当面说出来,难免有些恼羞成怒,哼道:“兰公子真是观察入微,七巧玲珑的心肝,你我不过几面之缘,就连小女的性情都了解的透彻了。”
兰洛也不与她争辩,继续道:“不过,既然秦小姐可以顺利抄完这些药方,学医的心倒是坚定,试着学一学,也无不可。”
“那就多谢兰公子肯屈就教小女了。”秦子瑶道。
兰洛站在书桌旁,离她很近,这会,她甚至可以问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的草药气息,若有似无的拂动在她鼻尖下,且愈发浓烈。
“你,你做什麽离我这麽近”秦子瑶双手紧握在座椅边缘,戒备道。
她因爲眼睛不便,听觉和嗅觉便格外灵敏,甚至连对方浅浅的气息浮动,她都可以感觉到。
“你的眼睛,是什麽时候看不见的”兰洛的声音低低的,似乎就在她耳边,和着热气一起,喷在她小巧敏感的耳廓上。
秦子瑶心中蓦地一紧,想要退开,座椅却被一只手臂紧紧的压住了,无法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