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门的大开,雁不遥用衣袖挡着强光往后面连连退去,好一会才适应了。这不过是普通的日光,她是重见天日罢了,竟然如同惊弓之鸟般。
雁不遥防备的快要贴到冰冷的墙壁上了,他的身体背着光,脸容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只余一头柔顺的青丝铺着光泽,仿佛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她试探着问:“你是说我不会死”
他那时说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她看着他如谪仙般的容颜,心内居然敢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他前几次没有杀她,说不定她还真是有点特别的。她不是太傻了,而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心想得慢慢偏离了现实,似乎在妄想了一些东西。
“你不会被冻死的。”
雁不遥把这句话反复思索了几遍,才领会出来,已然觉悟。“那……我可以选择冻死吗。”
语气还是她一如既往的淡定,每次要死之前,依然敢和他商讨,就像在讨论着今日天气晴和般自然。
梦茗哼了一声,也跟她一般云淡风轻,嘴角似乎还带着点儿弯度,“你明明知道水火不相容。”
是呀,他是修炼离火诀的,烧死她可是有无数的办法,可冻死她除了关着就只能关着了,也许他觉得不够过瘾吧。妖魔都是残忍嗜血的,再伪装成人的模样,内里的本质不会变。
雁不遥思考了一会,问:“那可以把我的灵兽放走吗,那一千人都是我亲手放的,与它无关。”她一直发着抖,实然身体的寒冷入侵,比害怕更多。这么娇娇的一个小美人委屈的咬着红唇,缩着瑟瑟发抖,任何人都受不住这等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梦茗并不是人,又怎么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可以。”
这出乎意料的应承让雁不遥惊讶极了,果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却听他缓慢的继续道:“我酿了一壶酒,正好缺一颗兽心浸泡个四十九天,鲜美之极。”
此情此景,作为俘虏的她生气也没有用。雁不遥望向溯回,眼中有深深的愧疚,“对不起,跟着我这样的主人让你受苦了。”
溯回摇头,“是我资质愚笨,拖了你后腿,我到死连个人形都没有修成……”
妖魔可没有闲情逸致看一场生死离别,话还没有完,一团夺目的白光袭来,溯回巨大的灵兽身体一下子就被包得密密实实,传递到了梦茗的左侧。
梦茗负着的那只右手回到身前,手上托着一个七彩琉璃的酒壶,里面的液体微微晃动。想起他刚才说的那番话,雁不遥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她呆滞住了。
“给你看看我这埕灵酒的最后一步。”
雁不遥顾不得什么,立马扑了上去,可还没有靠近他两丈,就被他袖子里窜出的火光弹开了,狠狠的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就是这么一瞬间,梦茗的左手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指甲如利刃般长而尖锐,尖儿有光。
雁不遥无力的发出两个字“不要……”,还未从疼痛中回复,便爬着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伸入了那团白雾般的火中,准确无误的挖取了一颗砰砰跳动的红色心脏,放入了酒内。
溯回没有来得及反应,心口一痛,巨大的躯体缓缓的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灵兽的心脏一般锁着内丹,一旦失去心脏,便失去了所有修为。它躺在地上,无力抬起头,灵敏的五官越来越迟钝,清澈的黑眸子与雁不遥遥遥相望着,直至化成一片灰浊。
室内如此的安静,他的手依然洁白无瑕,没沾上一点一滴儿的鲜血,如果不是壶内那颗慢慢下沉的鲜红色心脏,雁不遥也不会去接受这个现实。她是一点点看着昔日那个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小伙伴,最终失去了光彩,已然成为了一座雕像。心中的恨意蔓延开来,原来她并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事事看透彻的,至少在感情上她无法做到。
他知道怎么能让她最痛苦的死去,首先便是失去至亲,然后再慢慢的烧死她吧,再然后,是不是去灭了她的师门,她那个在人间建立的普普通通的朝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