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看到有间房子在对外出租,离这大概十分钟车程。」
对方坐在床沿边,和他还有段距离。大飞的语气很轻,像个怕吵醒孩子睡觉的老父亲。
「我想,也许你...你想不想自己住一阵子?」
「你知道,你不能为了不见我们就甚至连寝室都不出来。」
他只是不想给两人添麻烦。伍六七心想,但他仍点了点头。搬出去也许对他和两人都更轻松点。
大飞拍了拍他的背。
「房租能从你户头去扣,所以这不会多花到我们的钱,别想太多。」
「我们帮你办休学了,你可以花点时间出去走走、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许找份兴趣或打工之类的。」
「那里没人认识你,他们不会觉得你变了。」
他点头。大飞起身,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来。
「嘿、帮我个忙。」
「大保刚打电话说要加班,我得去接他,别告诉他我买过晚餐好吗?」
对方笑着说,接着将手上那份牛杂递给他便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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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啦,我搬出来住在这,觉得牛杂挺好吃的就开了间小饭馆卖卖牛杂。」
「为了开间自己的店我还把存款都花光了,大保知道时不知道念了我多久,说我太鲁莽了。」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开店过程其实挺多事,怎么进原料、怎么料理、怎么计算成本都没让他少操烦,但他觉得这没什么好说。就和所有人一样,有些磕磕绊绊是免不了的,只是因为他无论做菜还是做生意都是个全然的生手,所以问题比别人要多一些罢了。
伍六七从桌上倒了杯稍微冷掉的水喝上一口,然后接着说。
「之后我就退学了,因为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不用扮演自己后我才开始觉得像自己,挺怪的吧?」
伍六七淡淡地笑了几声,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绪,也许是感慨、也许是庆幸。
「哈啊—说出来舒坦多了,谢啦靓仔,让你听我长篇大论的。」
柒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结果他忽然就流泪了。
伍六七曲起脚,把脸埋进棉被里。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哭,这两年过得明明没多艰困。店里偶尔会有些小磕小碰的问题、网路上讨厌他的路人没事会骂他两句、他有时会因为睡不饱而疲累低落,但都不是什么大事,他仍安安稳稳地过来了。他并不觉得自己多委屈、也想不出有什么好悲伤的,但他就是忍不住。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和各种莫名的情绪就是忽然涌上来、大声咆啸着自己的存在。
心口上那个一直被他无视的破洞好像突然填进了什么,然后顺着洞口不断滴落。有点怪、有点难受,但伍六七却不讨厌。
他想他只是憋累了。想找个人把心里话说一说、把当时没能哭出来的份补一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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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非常不知所措。伍六七忽然就哭了,吓得他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收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伍六七的笑容里包藏着太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该拍拍对方的背或之类的,然后他就做了。
柒不太自然地收回了手,将视线转到电视萤幕上、看着画面里停在城堡前老半天没移动的两个人物。
「阿柒,我累了。」
半晌,伍六七开口,被棉被压住的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嗯...去睡觉?」
他回。现在才上午十点,他们今早五点起的床、离他们刚玩电动也不过一小时。柒自然知道伍六七不是睏了,但他也不知道除了这之外还能说什么,安慰人从来不是他的事。
没想到五六七反而噗哧一声笑了,埋在膝盖里的脸探出来,朝他看来的眼带着朦胧的湿润,但有笑意。
「你好不会安慰人耶靓仔。」
「...嗯。」
他自己也知道。